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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乌骨里失声道:“不可能,整个府中,除了她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她说到一半,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胡辇吃惊地站起,看着乌骨里充满了伤痛和失望:“乌骨里,你真的要对燕燕下毒……为什么,为什么?”

  乌骨里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姐,为什么?凭你也配问为什么?她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儿子,你倒来问我为什么?”

  燕燕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指着乌骨里:“二姐,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喜隐不是我杀的,留礼寿更不是我杀的……”

  乌骨里怒道:“我儿子死了,我丈夫死了,你凭什么做这个太后,你儿子凭什么做这个皇帝?凭什么你儿女成群?”更一指韩德让:“还有个人对你死心踏地,凭什么我就夫死子亡孤苦无依。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燕燕气急败坏:“二姐,你还讲不讲理!你我的事,为什么又牵涉上旁人去?当日青哥的事,我忍了下来,我原以为是喜隐干的,如今看来,只怕你也有份。”

  胡辇脸色一变,此事乌骨里确实有份,是她隐瞒了下来,可没想到,乌骨里对燕燕的敌意,竟是如此之深。

  却听得乌骨里冷笑道:“你当然这么想,你从来都是最单纯无辜的,错的都是别人。口口声声说大姐当了寡妇可怜,可出手杀人的时候却没手软过。罨撒葛还不是你和死鬼明扆联手害死的。你骗得了大姐,可骗不了我!”

  胡辇见她越说越过头,不由急了,忙上前隔开燕燕和乌骨里,气急败坏地道:“乌骨里,够了!大势之下,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又怪得了谁?你既然看着去男人争江山,你就该担得起争败了的后果。”

  乌骨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胡辇:“大姐你居然帮她?你被她害得还不够吗?你醒醒吧,你帮她帮到现在,你又得到什么?”

  胡辇看着乌骨里,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乌骨里,你糊涂!说什么夫死子亡孤苦无依,你是我妹妹,三条腿的驴马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大辽的男人任你选,你要有多少夫就有多少夫,要多少子就有多少子,你也一样可以儿女成群,也一样可以有对你死心踏地的男人。一个喜隐又算得了什么?”

  乌骨里推开胡辇大叫起来:“闭嘴!我活得比你明白,你这一辈子才是个糊涂虫。你爱的男人看都不看你,爱你的男人被你自己出卖了。我这一辈子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此生此世绝不放弃报仇!”

  说着,拿起剑就要刺向燕燕。韩德让就站在旁边,岂能让她得手,只一脚踢在她的手上,将剑踢飞,燕燕身边的侍女上前按住了她。

  胡辇震惊地看着乌骨里从开始口不择言到后来的疯狂行为,本能地上前维护:“你们放开她。乌骨里,你气糊涂了,来人,赶紧扶你们王妃下去休息,我看她明天清醒了就会后悔了。”

  乌骨里身边的侍女这才醒悟过来,见皇太妃有意偏袒,连忙上前从燕燕的侍女手中接过乌骨里,拥着她就要下去。

  乌骨里哪里肯罢休,一边挣扎一边高叫道:“我才不后悔呢。哈哈哈,要后悔我只后悔当年喜隐要落她的胎,我顾及姐妹之情出手相助。若是那时看着她掉下高台摔死,也不会害得自己丈夫儿子惨死。”

  §第246章 寿宴喋血4

  燕燕刚才从异变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跟她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把所有的心事全部都告诉她,跟她喜怒无忌的二姐,如今却用一重重伪装,让她怀着良好的祝愿而来,给她献上一杯毒酒。

  她想杀了她,想抓着她摇醒她,问她为什么。她想看到她认错忏悔,可迎来的却是咒骂尖叫。

  没有她的命令,韩德让不会擅自处置乌骨里,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张不开口。她看着胡辇急急地上前,想去掩饰乌骨里的行为,想去保护她。

  她忽然松了口气,不管她有没有想好如何应对乌骨里,至少这时候,她不想面对这个她视为至亲,而对方却视她为至仇的二姐。

  可是她纵然想逃避,对方却不肯放过她,甚至说出了击穿她忍耐底线的话来。那一刻,怒气如狂潮,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走上前,拨开护在她身前的侍女,拨开挡在她与乌骨里中间的胡辇,走到乌骨里面前,颤声问她:“你后悔救我?你想看着我摔死?”

  乌骨里见着她来了,更加疯狂地笑了起来:“是!我悔不当初,我就该看着你摔死!”

  这最后一句,如同油桶上的火把,彻底炸毁了燕燕的最后一丝克制,她只觉得满心寒透,怒意瞬间如大火席卷了所有的情绪,每一句话都只想照着对方给过自己的伤害全部还击回去:“这么多年,我装聋作哑,就换来你的满腔怨恨?原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当日害我的根本就不是喜隐,而是你。喜隐怎么会知道兰哥的事,只有你,只有你才会利用兰哥来假扮青哥。当日射鬼箭,你若没有参与,你怎么知道高台有陷阱?我真后悔当日放你去见喜隐,我后悔当日为了救你性命去幽州追回密函,我更后悔当日射鬼箭的时候就应该杀了喜隐。我一直拿你当姐姐,你却盼着我早死。你好,你好。来人!把她拿下!”

  胡辇见乌骨里胡言乱言,已经惊骇无比,再看到燕燕已经被她成功激怒,更加惊惶,眼见着事情就要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滑去,忙拉住燕燕,高声叫道:“燕燕,不可!”

  燕燕转向胡辇,眼中怒火高炽:“大姐你还要护着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到她杀了我,你才明白她无可救药了?”

  胡辇急道:“她是你二姐!”

  燕燕怒道:“她不是。她是叛逆喜隐的妻子,反骨留礼寿的母亲。她根本不是我二姐,从她嫁给喜隐那天起,二姐就死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你我姐妹了,我又何必稀罕她这个姐姐!”

  乌骨里笑着问她:“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燕燕冷冰冰地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谋杀太后是什么罪名,你就受着什么罪名!”

  谋杀太后,自然就是死罪了。

  胡辇一听,脸色大变,拉住燕燕急道:“燕燕,你别冲动。”

  乌骨里却忽然大笑起来,她用力一推,侍女们虽然两边挟着她的手准备往内扶,但终究不敢使太大力气,此时被她一挣,竟挣开了,就见着她扑到几案上,拿起几案上的酒壶仰头便倒了下去。

  胡辇大惊,连忙去夺,哪里来得及,早被她灌了好几口进去了。

  见着胡辇惊慌,乌骨里反而笑了,摇头道:“大姐不必求她。既然报不了仇,我留在这人世也没什么意思。这杯毒酒,她不喝,那便由我来喝吧。”她一边说,一边就吐出一口血来。

  胡辇大惊失色,立刻扶住乌骨里,又拍又打:“乌骨里!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乌骨里摇摇头,又吐出一口血来,笑道:“大姐,来不及了。”

  燕燕看到此情此景一个踉跄,跌坐在位置上,韩德让担忧地走到她身旁,扶着她的手。

  胡辇抱着乌骨里,失声痛哭:“你这傻丫头,为什么这么傻,燕燕说的是气话,她怎么会杀你,她不会的,不会的……”

  乌骨里看着胡辇,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吐出血来,后来的血色已经是黑色的了,这毒发作本就极快。其实,她虽然用了鸳鸯壶,却没想过自己能活,无非是想看着燕燕先死罢了。她笑着看着胡辇:“大姐,傻的是你,我如今才是看明白了。我走了,你要保重自己,别、别再相信她了……”

  她的手,指向燕燕,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胡辇抱着乌骨里的尸体,失声痛哭。

  燕燕看到乌骨里饮毒酒自尽时,已经呆住了。

  她和乌骨里某些方面的性子是极像,却又是极为相斥的。她俩从小到大,吵了无数次,和好了无数次。因而当乌骨里激怒她的时候,她本能地还之以颜色,这是姐妹俩从小习惯的模式。可是燕燕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反击,会将乌骨里彻底激怒成疯狂,竟直接饮毒自尽,连一丝让她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她跌坐在毡上,一时竟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胡辇抱着乌骨里企图施救,看着乌骨里临死前,直直地指着她,看着胡辇放声痛哭……

  她忽然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想去抱住乌骨里,想把她摇醒,她们的恩怨还没说清楚,她怎么可以就此扔下她而去,怎么可以就这么冤枉了她就走了。

  “大姐,你告诉我,她没有死,她不会有事的……”燕燕不想她一句话未完,就被胡辇用力推开。

  胡辇的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冷漠和憎恨,她指着她说:“你还想怎么样,她已经死了,你如愿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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