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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然而撒懒在一边侍候着,却已经听得清楚了,见喜隐有些糊涂,当下直打眼色,喜隐当下哈哈一笑,佯装明白地拍着女里的肩头说道:“多谢女里的好心,我若得了好,绝对忘不了你。”

  等女里走了,他便问撒懒:“他方才的话,你可懂了?”

  撒懒当下就道:“我的主子,您怎么还听不明白呢?女里素来是当今主上的心腹,若不是他心中另有算计,如何会来找您。他这话说得是再明白不过,主上无子,将来恐怕是想过继个儿子,若论身份与亲近,自然属咱们家的小王子。可是敌烈那小子不要脸,就怕他上赶着先把蛙哥王子送进宫去过继给贵妃,到时候咱们小王这皇位就艰难了。女里这时候跑来告诉您,就是想给您卖个好,将来得益。”

  喜隐一听,破口大骂起来,他本以为女里是换山头讨好,没想到人家虽然是过来讨好,但却根本看死他登不上皇位,还只是一心效忠于耶律贤,不过是看耶律贤可能后继无人,预先盯上他刚出生的儿子。想到那刚出生粉嫩嫩的儿子,自己还爱不过来呢,耶律贤居然敢来抢,当真岂有此理。

  但他骂了半日,气也已经消尽了,回到帐中,听到乌骨里说起燕燕来,忽然心中一动,就同乌骨里商量:“这会儿我倒觉得,女里那老货说的话,倒有点道理。你说,明扆这病怏怏的身子,能不能生出个儿子啊?要是他生不出来,咱们把留礼寿过继给燕燕,到时候,留礼寿直接以皇子的身份继承皇位,岂不是省事?”

  不想乌骨里听了这话,先啐了他一脸:“什么,你要把留礼寿过继出去,让他喊别人作爹娘?”

  喜隐忙安抚她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乌骨里听也不听:“狗屁的权宜之计。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痛得半死,凭什么管别人叫娘?她生不出孩子是她的事,干嘛拿我孩子去补?”

  乌骨里气得捶了喜隐好几下,说完就裹上被子蒙上门,再不理喜隐。

  喜隐刚才骂起女里来,那是骂得淋漓痛快,但此时自己回转过来,却是越想越有道理,反而兴奋起来,推着乌骨里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算过继出去,那也是我们的儿子。你儿子将来能当皇帝,这还不好吗?”

  乌骨里被他这一闹,气得掀被坐起身又骂:“你还是不是男人,要当皇帝就自己当。你没这个本事,别想这个位置,拿我刚生出来的儿子去送人,你做梦!我的留礼寿,不能管别人叫娘。你除非拿绳子勒死我。”

  喜隐一时兴起,被乌骨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悻悻然起来:“好吧,你说不行就不行吧。”说完他自顾自睡觉去了,次日已经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照样不上心事地与撒懒等筹谋着如何为耶律贤制造更多的麻烦。

  但乌骨里是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本来心情就容易陷入抑郁猜忌之中,次日再抱着孩子喂奶,又想起昨日喜隐的话来,她知道喜隐对皇位有多执着,更知道黑山之变,已经让耶律贤抢了先机,只怕喜隐这一生就会如李胡一般,因为对皇位的执着屡生事端,最终在皇帝的钳制打压下郁郁一生,不得善终。

  思来想去,更觉得喜隐大有可能会把这儿子送出去给耶律贤,不由悲从中来,抱住儿子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这一哭可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竟抱住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第106章 终成花烛2

  这一来,惹得小婴儿也跟着她大哭起来,乌骨里听着儿子的哭声,更哭得停不下来,母子哭成一团,身边侍女乳母们吓得跪了一地也劝不住。

  此时胡辇正好来看望她,未进营帐就听得里头哭声凄惨,婴啼母号,活脱脱竟像是喜隐死了似的,吓得连忙掀帘进去问:“怎么回事?”

  就看到乌骨里抱着婴儿哭得昏天黑地,跪了满地的人,喜隐却是不在。她走进来问话,竟是无人理会。

  乌骨里身边的侍女们也是不知道所以然,劝了半日劝不住。主子哭了,奴婢们还能笑吗?不免也只能跟着且劝且哭,哭了半日,所有人都哭晕了头。见着胡辇进来,一时间竟没人站起来迎她禀报。

  胡辇一路走到乌骨里身边,道:“乌骨里,喜隐呢,你怎么哭成这样……”

  话未说完,就见着乌骨里如抓了救命稻草般扑在胡辇身上,大哭起来:“大姐,大姐……”

  胡辇见她哭得之惨,简直是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便是当年她要闹着与喜隐成亲时,也没哭得这么惨过,慌忙问:“怎么了,乌骨里,你别哭。刚生完小孩的产妇不好这么大哭的。”

  乌骨里哭得脸都变形了:“我不管,我的孩子都快没了,我还不能哭出来吗?”

  胡辇一惊:“你说什么?”

  乌骨里虽然哭得昏头昏脑,但心里却还清醒,闻言正要说,先赶走跪了一地的侍女仆妇们,但却不肯把孩子交给乳母,自己仍然抱着,等帐中无人才向胡辇告状说:“那个杀千刀的、该死的、狗都不舔的贱奴女里,不知道和喜隐说了些什么,喜隐昨儿居然对我说,主上可能不能生了,让我把我的留礼寿过继给燕燕。大姐,我怎么办,我的儿子要没了。”

  胡辇惊得一个哆嗦:“你说什么?主上不能生?”

  乌骨里瞪了眼睛:“你不知道?他说主上不能生,太平王也不能生,若是教敌烈那混蛋把他儿子蛙哥送进宫去,将来皇位可没我儿子的份儿了。”

  胡辇只听得一头雾水,自己先定了定心神,慢慢理清了思路:“你是说,喜隐打着这个主意?”

  乌骨里嘴一扁,又要开哭:“可不是,我的儿子凭什么要给燕燕,我死也不肯,我不肯我不肯。”

  胡辇连忙劝她:“你先别急,事情到底如何还未可知。况且当真要过继,我怎么没听燕燕提起过?再说,我不信爹爹会让你的孩子被夺走,闹得你和燕燕姐妹失和,想必是喜隐一厢情愿。倘若有爹爹作主,你和燕燕不肯,必不能成。”

  乌骨里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拉住胡辇:“那大姐陪我一起入宫,去向燕燕讨个公道来。”

  乌骨里不敢带着儿子进宫去,当下这边召乳娘进来哄孩子,再把自己身边的心腹侍女叫了来看住,想了想,又把自己陪嫁的亲兵也调了来围住帐子,再三嘱咐:“若我不回来,便是连喜隐也不许来抱走孩子,你们可听明白了?”

  胡辇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怜她产妇心情脆弱,也不管她,只叫人备了软轿,将轿内围得严实了,这才带了乌骨里去找燕燕。

  燕燕见了两人倒也诧异:“二姐,你还坐着月子,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与大姐来找我?”

  乌骨里有些急躁,只令侍女们都出去后,劈头就问:“燕燕,你跟二姐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和主上同房?”

  燕燕一惊,不由地有些心虚:“你、你干嘛忽然问这个?”

  胡辇见了她的神情,不由地心中一凌,抓住了她的手,急问:“燕燕,到底有没有?他到底能不能行?”

  燕燕一怔,本能地一甩手,后退一步,羞红了脸:“你、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胡辇顿时心中一凉:“那就是没有了?”一想到燕燕今后命运,不由得又恼又恨:“他既不能,又为什么强要你进宫?”又怨燕燕:“你这傻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吭声啊。”

  乌骨里听了,也恼上了:“主上要真不能生,还要你留在宫中做什么。走,咱们找爹爹去,咱们家又不图那皇后贵妃的虚名。”

  燕燕退后几步,疑惑地说:“你们怎么今天忽然说起这种话来?我留不留在宫中,又关你们什么事。”

  乌骨里顿足叫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喜隐还说,要把我的留礼寿过继给主上呢。我先告诉你,我可不答应。”

  燕燕一惊:“你说什么,喜隐要把留礼寿过继给主上?喜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乌骨里一怔,她又不敢说是喜隐自己有野心,当下强辞夺理道:“我、我怎么知道,这要问问你的主上,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天下的事,无风不起浪。说白了,还是爹的不是,根本不该把你嫁给这样的病秧子。还以为他只是身体差一点,结果根本就不能生育,当初还不如直接拥立我家喜隐呢。”

  胡辇听得她越说越不象话,忙呵止道:“乌骨里,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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