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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曲终人散,雪芷送了几人一程,知宁思平定还在染香阁,又回去见他。如她所说,暖阳已缩回云层里,天色稍稍阴暗,连带着染香阁里也有了冷意。

  两人无言相对,雪芷坐到自己的琴台前,当没事发生一般:“左右无事,我弹琴给你听,可好?”

  “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你这么能干,也是,能独自在望川山过活,成名于天下的,岂是无能之辈。”他一出口,便是冷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道:“你也不必弹什么琴,这方面你比清秋差得远了。”

  她猛地抬头,象无法相信他会无情到这个地步,蓦地笑了一声:“自然,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你们,早已见过,是不是?”

  “难道我不该见她吗?”

  “该,你最该见的人就是她!不错,我早该明白,你这次回来,为的就是她,什么和谈,什么迎娶我,都是假的,你全是为了她。”从小她苦练琴艺,总得不到师傅一句夸赞之词,如今她成名成利,得天下人敬仰,可最在意的人仍不认同她,她心里已经不是恨,而是浓浓地失望,却仍不认输:“可是你没想到吧,她变了心,你也看到了,人家身边有世子那样出色的男子,坦荡的英豪,即使见了又如何?”

  “世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待他全心全意,我与他两情相悦,此生是不会分开的!”

  这句话宁思平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信也无法。看着雪芷冷冷地问:“做这些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她惨惨一笑,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我只要你听了那些话后,会绝了那份心,想起我一点点,我对你同样是全心全意,不离不弃。”

  那日他说要与她成亲之时,她便觉得不真实,甚至想能那样守他一辈子未尝不是幸运,一生都看着他,把他放在心里头,可是他不要,还利用她这份心意。

  那些眼泪对宁思平无用,他用一只手撑着头,默了半晌后又开口:“我有多久没听到她弹琴了?”

  从他离开从小到大生活过的越都,边关诈死后远赴北齐去接手自己的天命,只不过与清秋分开了六年,却觉得象隔了一生,人生在世,就是有这么多无奈的事,如果他不回来这一趟,只永远在心里想着远方的她,该不会这么痛苦。

  她以为他听了她的心意,在用心她曾付出的情意,哪里想到他毫不在意,反而在想着清秋的琴声,如同在她流泪的心上又刺了一刀,果真无情到了极点。正想问他又为何替自己挡下刺客的那一刀时,却见伤重不能动弹的他缓缓地从软椅中站起身,走到琴台前,轻轻拨弄琴弦,先前清秋便是在这架琴上弹了多年未奏的《秋风词》,她还记得那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宁思平回过身无视雪芷吃惊的眼神,轻轻一笑:“不管怎样,今日还是要谢谢你,总算知道清秋几次三番无情待我,竟是那样的缘故。”

  说罢拍手让屋外的四名近卫进来,复又坐进软椅,一副恹恹的病弱模样任人抬走回去休息。雪芷怔怔地立了半响,喃喃道:“不会的……他明明替我挡了一刀,重伤未愈……”

  终是明白,她不过是一厢情愿那样以为而以。

  别有心思的宋珙耍赖跟着卫铭他们回到世子府后,一进门跟从没来过这里一样,夸这处山石放得妙,评那几丛绿竹长得好,实属没话找话。其实世子府还是那个世子府,亭台楼阁一应如常,他不过是想多磨会儿时间,跟况灵玉多见上一会儿面。况灵玉想避回房去,可是小怜悄悄指了指清秋和世子,又说了个“王妃”的口形,她犹豫着没有离开。

  卫铭还想着思秋园里听到的那番话,不得不说,清秋最后那几句让他极为得意,称得上是满满心喜悦。可让他在意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清秋那个死了的未婚夫婿,他早猜到雪芷与清秋之间不会是简单的相识这么简单,却没料到竟是这样。清秋,是真如她所说早已不再记挂着那人,还是为了未婚夫婿才这么久也没嫁人?不过二十三岁,容貌品行上佳,纵使南齐的风俗如此,再难说门好亲事,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忽想起从前在郡王府,曾见清秋夜半时分,独自把玩那架绿绮琴嘛?那是她与那人的订亲之物,也是她最是宝贵的物件,若不是有情,为何要留至今时?一想到她是为了那个原因才苦守了这么多年,卫铭满心阴郁,或者她对自己的抗拒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说的那个名份未定的缘故,而是根本就不曾对他真正动情?再或者清秋今日对雪芷说的全心全意、不离不弃,不过是在应付雪芷而已。

  不是没有可能,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不过是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当了真,为之喜悦了半日,这还是他吗?

  清秋也是心神不属,躲避着世子灼灼目光的同时,也在想今日之事。说过的话她无法收回,恰恰让世子听到更是没想到,只是这样一来,他必定认为是她终于表露真心,再也离不开他,他,该满意了吧?

  这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不过会将女子送上的心意随意践踏而已。清秋不安得很,让她不安的还不止这一点,她细细回想自己还说了什么,雪芷有备她却无心,万不可泄露宁思平真正身份,倒不是为他着想,只是觉得此事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三人被宋珙硬是拉着在府里走了一大圈,看遍四处景致,拖到该用晚饭的时候,宋珙理所当然留下来用饭,这会又显得自己是熟人,以熟卖熟地替卫铭做主,摆下酒菜要为清秋庆生,实则是借此再多呆上一刻。

  这个生辰让人觉得心烦意乱,清秋只想快快结束,还不如她孤身一人无人过问,最不济去榴花姨那里吃顿好的也成啊,哪象现在,宋珙堂堂丞相府的公子,以大欺小,没完没了地拿话来挤兑她,她面前的酒杯好像没有空闲过。

  酒醉抵死迷魂

  酒是什么?佛家忌酒,因酒能乱性。通常一男子劝女子饮酒者,均不怀好意。

  宋珙当然不可能对清秋不怀好意,全是想促成卫铭的好事。据他看来,一向多情的卫兄在边关呆得久了,连风月之事都淡掉,眼前瞧中个丫头又放在身边不动,好兄弟都替他着急。拿着清秋生辰说事,连连劝她的酒,当然也没忘与况灵玉笑语相对。

  清秋自小没怎么喝过酒,哪禁得住宋珙刻意相劝,沾了几杯便不胜酒力,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见她这么快醉倒,卫铭叫来丫鬟送她回房,自己却稳坐不动。宋珙一番挤眉弄眼示意不用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被卫铭冷冷瞪了回去,想要与灵玉小姐再说会话,可况灵玉更不会久留,带了小怜回自己的赏秋苑。

  卫铭自知这时日计较起清秋以前曾订过亲有些可笑,活在世上的人,犯不着去跟死人比。即便曾经她心有所属,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宋珙想做什么他清楚,什么时候这种事也要别人帮了?再说这种情形下占了清秋的身子,有何意义。可回到自己房里,想到清秋被扶回房时艳红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蜜意轻怜,忍不住就来了。

  清秋地房原是间雅室,早先把她安置在这里是图离自己的房近些,自她住进来,没怎么动过屋里的摆设,可倒底是女儿家,架子床上原本清一色的月白帘子被她换成了半透人影的纱帘,上面还绣了些不知明的轻花,看过去人影浮动,引人遐想。

  卫铭一手撩起绣花帘子,俯下身子去看她,烛火透过朦胧的帐子,照在她半侧着的绰约身子上,一件牡丹绿的小衣,配着葱白的绸缎裤子,不安分地蹬乱了盖在身上的薄毯,还把它绞成一团缠在腰腿间,一床凌乱却又媚人无比。小丫头们服侍她上了床后,见世子进房都识相地躲了出去,她送晕脑胀自是毫不知情,有种烦乱晕眩,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换了几个姿式都觉不舒服,身在何处全然不知,此时醉意上涌,睡意沉沉,有心唤人送些醒酒茶来,可强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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