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一味相思 | 上页 下页


  这一日,卫铭向爹娘请安后,提出不日搬入新居,郡王妃不舍:“才刚回来,怎么就急着搬出去?我儿几年辛苦,自是该由娘好好照顾一段时日才可。”

  “边关一战,世子居功甚伟,皇上圣明才赐了府第,这可是荣耀,别人求也求不来,哪有不住之理。”说话的是二夫人,她端着架子等世子来与她请安,岂料卫铭并不曾将她放在眼中,视她为无物。听得郡王妃不愿卫铭离开王府,插嘴说话,末了还软语问郡王:“王爷,我说的可对?”

  卫铭已是郡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故此次封赏只赏财帛,其实皇上也未曾想到他能在边关大放异彩。贤平郡王有儿如此,自然心满意足,不理会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斗,轻咳一声:“前几日皇上问及铭儿婚事,明言所赐府第是为他成亲准备,王妃,铭儿早晚要搬出府去,又何必计较,再说同在越都,比那望川山近了万倍,每日见他并非难事。”

  郡王妃只得点头称是,没空理会二夫人故意挑衅,心思立马转到爱儿的婚事上,带着喜意道:“说起来铭儿确是该早日成亲,前些日子我已让人算过,铭儿与灵玉的八字甚合,王爷,你看咱们是不是应该亲上加亲?”

  看爹娘为此事说得上兴,卫铭却有些坐不住,听到母亲有意让他与灵玉表妹成亲,更是不自在起来。

  况灵玉来到贤平郡王府时,只是个十岁不到的毛丫头,当时卫铭已是十七岁的翩翩少年郎,日日与京中少年饮酒作乐,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小表妹浑不在意。两年后他为了家国大义热血沸腾参战离京,六年过去,他早忘了自己还有个表妹。前些日子母亲郑重地让二人见过一面,只是觉得那个羞怯丽人无法与当年的黄毛丫头挂上钩,其他并无多想,谁料母亲竟打得这个主意。

  他并没有立时反对,只是一迳沉默着。

  今年他已经二十五岁,这个年龄的男子大都已为人父,他却仍未娶妻,从前在京都恣意尽欢到边关铁血生涯,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世人均不明白他为何会将大好年华投掷在军中,甚至连郡王夫妇也想不通。那六年中,他曾无比认真地回想自己参军入营的原因,好像只是为了酒后一次赌注。也许只是一时新鲜,那些醇酒美人,长久安乐,留不住他的少年火热心,竟向往起纵马奔驰在边关战场、冲天狼烟之地。

  如今的贤平郡王世子,早已不是依靠祖荫过活之人,他用功勋让世人知晓他的不同。关于郡王妃的提议,沉默并不是认同,他在想如何能让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未待他将脑子里想到的几个借口说出来,二夫人已抢先开口:“王爷,咱们这位世子可不是一般人,哪儿能谁说娶就娶,您不知道,京城里的千金莫不为世子动情,光是朝中几位阁老的夫人已几次托人与我说项,想将女儿嫁与世子,您看……”

  郡王沉吟不语,颇为儿子有这等本事骄傲,又听二夫人捂嘴笑道:“灵玉小姐自然是好的,但她身子骨太弱,如何为卫家开枝散叶?”

  王妃倒也不怒,端起茶盏浅浅品了一口才道:“没法子,谁让我儿如此出色,来同我说项的人也不少,只是这件事真要看我高不高兴。”

  郡王笑意发苦,他这发妻若是拧起来谁也压不住,只得问卫铭:“不知铭儿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此时正逢两国和谈,皇上又委我以重任,若此时分心,倒有渎职之嫌,不若再推后一些时日,也好让我仔细想想。”他斟酌半天,终于拿皇上做挡箭牌,年岁到了自然要成亲,他没想过不孝,只是跟谁成亲,倒是有待商榷。

  清秋很是安分,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养伤,就是伤势好得极慢。天气极热,她心浮气躁之下不断的上火,这两日嗓子干哑,过两日便口舌生疮,端得是生不如死。这种情况下,见人实是不够明智。

  但有些人却是不得不见。

  她从来不认为南北两国交战与她会有任何干系,顶多就是膳房的人无聊八卦时,伸只耳朵过去,偶尔会为边关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感慨几句,怜惜灾民吃不饱穿不暖。哪知两国不打了,反而跟她扯上关系,和谈偏偏在越都,多年不见的故人偏偏也在此时来到,还偏偏连累她受血光之灾,偏偏就在她最狼狈之时认出她,不得不说,清秋有些小小的不痛快。

  此时她正往王府东堂行去,那里本是王府招待亲眷的地方,今日那里红毯铺地,百花齐放,只为迎接雪芷大家。她前日送来帖子,说要正式拜会郡王一家,聊表那晚为王府带来麻烦的歉意,还会捎带着看望一下受了伤的清秋管事。

  清秋自觉这两年越发的迟钝,只知吃饱不饿,睡够不困,少时那些灵气全无,所以当她一进东堂,看到只简单穿着纹绣着心字翠色罗衣,却别有高贵大方之气的雪芷时,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

  来时膳房的丫头婆子们叮嘱她一定要记下雪芷大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好回去细细讲解给大家听。故此她站在厅堂口,眯着眼打量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好半晌,还是雪芷听到有动静,回头看着她正跨进门槛,忙过来相扶:“伤口好些了吗?”

  一时间清秋身子发僵,而雪芷在手刚碰着她时,也僵住不动,见她面有不豫,缩回自己的手,轻轻叫了声:“清秋姐姐……”

  清秋闻言一笑:“雪芷大家客气,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

  东堂此时静得仿佛掉跟针也能听到,雪芷已打发了跟前服侍的人退开,若有人在此,听到清秋此言,怕是要说她不知好歹。

  “你瘦了。”

  清秋正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脖子,想起那晚,她心有余悸,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哪里会胖得起来。在她眼中,雪芷又何尝不是瘦了许多,那些年她们一起长大,是说尽了体已话儿的手帕交,那些一起学琴的岁月,算得上是清秋一生中最好的岁月。

  而此时,她是厨娘,雪芷是名满天下的抚琴圣手,这怎生比较?故此她没有说话。

  雪芷像是毫不在意她的沉默,径自说下去:“我要嫁人了。”

  她们同是过了二十还未嫁人的女子,于情于礼清秋都要说一声:“恭喜恭喜。”

  五年前分别之时,芷雪才刚刚及笄,如今都要嫁人了,真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只是多年未见,她未诉离情,却偏偏固执地问:“你不问我为何会嫁给那天府主人?”

  清秋以往从未听说过天府这个名字,她不过是平常百姓,日日听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八卦,汝阳府倒是听说过,有道名菜就叫松鼠鱼……由此可见,她这几年,越发不堪了,不光是身份无法与雪芷相提并论,连眼界也无法与常年在外的雪芷无法相比,就像那井中之蛙。

  清秋心中微微泛苦,想起含烟等人想要知晓的事,如天府主人可有世子爷英俊,抑或多金?看情形这个捎带着见见她的时间不会太短,便找张椅子坐下来撑着头问道:“那么,为何呢?”

  其实男婚女嫁,还要原因不成吗?

  “因为再等下去的话,我会去死。”她精致的脸突然现出绝望,翠绿罗衣下的身子有些颤抖。清秋还未问出声相询,雪芷又忽然一笑,秀丽容颜如花般绽放,一双妙目认真地看着清秋:“我要嫁人了,姐姐还要等下去吗?”

  这话让清秋有些糊涂,她几时等着谁吗?怎么她从来不知,有时清冷寂寞、春困秋乏之时,也想过那种若有若无的情事,恨不得有个人让她念想一下,可是没有,真是可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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