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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该死!她怨毒地盯着被自己第一百次踩在脚下的披帛,恨恨地想,就算刚才他那样的眼神教她有一瞬间的沦陷,也不至于非要表现得这样白痴吧!

  复又抬头时,眼前的男子仍在浅浅地笑,虽是容颜略有憔悴,依旧掩饰不住因那温暖的笑意而扬起的光华。

  “可是,烟络眼下需要了断之事似乎多了一件?”她口气不善,却惊觉于他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他凭什么料定她一定会来收拾残局?

  “怕是因为姑娘仁心仁术?”他笑得狡谲。

  烟络恨不能打掉他一脸了然于心的笑容,恨恨道:“王爷当年也有内功修为,否则就算烟络懂得对症下药,恐怕犹是不及。”

  李希沂笑意不减,并不惊诧她能知道这么多,答道:“姑娘说得是。若非本王多年勤学苦练,恐怕早已是一堆无人认领的白骨。”

  烟络横他一眼,回道:“吉人自有天相,王爷今日一定也可以逢凶化吉。”

  “希沂若是平安无事,的确脱不了姑娘劳心。”他忽然口气一转,淡淡地说。

  烟络略有诧异地瞧着他一脸掩饰不去的倦意,不懂他为何突然自称希沂,亦不懂他为何突然失神。

  两人之间的沉默来得这样突然,仿佛不过转眼的时光,一片寂静就此蔓延开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轻盈地照进屋脚,清幽的空气里浮动着鹅黄璀璨的光线。

  轻尘飞舞,时光流转,四目相对,两情无言。

  第十二章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全是浓重的迷离湿意,翘起的细密睫毛之上似乎也挂着潮热的水气,微启的唇随着胸前的起伏静静呼吸,虽有着不正常的绛紫颜色,但那诱人的魅惑却并未因此少了丝毫——这个一贯清淡无比的男人,此时竟然妍丽得这般过分。

  “王爷!”

  门外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划破一室静谧,风一般的绯色身影闪入屋内。烟络只觉眼前一道光过,下一秒竟然发现秦缜如天降神兵似的立在榻前,警觉地隔开她和那个他视若珍宝的王爷。这男人是空降的吗?烟络错愕地合不上嘴。

  下一秒果然听见秦缜忠心耿耿地进言:“王爷,施姑娘在此可有不妥?”

  烟络好笑地想,这男人与她天生八字犯冲呐?为何每次见她都摆出一副此处有你没我的样子?“王爷,秦将军已到,烟络先行告退。”

  正欲旋身离去,身后隐隐传来温和低微的嗓音,“姑娘且慢。”

  烟络诧异地停住脚步,回首看他,莞尔一笑,“王爷有何事吩咐?”

  李希沂神情柔和,轻轻道:“请姑娘告诉秦将军此后要做的事情。”

  “诶?”烟络手脚一软,这、这男人要她来讲?不过那个死心眼儿的秦将军似乎真的很粗心,虽一路与他那个稀世宝贝似的王爷一道回来,却未曾发现他的异样。烟络不屑地道:“秦将军,王爷宿有心疾,平日虽仰仗多年的内力修为鲜有发作,可是近日不知为何,体质似乎有所削弱。今日又不知从哪里惹来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李希沂挑眉看她,英俊的脸上似乎写着“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恁地难听”

  而秦缜几乎要跳起来,浓眉怒眸的样子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姑娘难道不能一次讲明?!”厚重的男声里有努力压抑的愠怒。

  烟络视若无睹,轻捋披帛,缓缓上前,“将军莫急。”

  秦缜怒道:“四爷可是中了什么毒?”

  烟络气定神闲,低低柔柔地开口,像要存心急死他,“将军今日和王爷去过何处?”

  秦缜思忖片刻,脸色刹白,言语竟有些断续,“去、去过平康里。”

  烟络浅笑盈盈,“将军可已明白王爷惹的是什么?”

  秦缜呆呆地盯着榻上剑眉微皱的男子,困难地开口,“四爷……可是饮了……酒?”

  榻上的男子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秦缜蓦地双拳拽紧,怒气满面,恨恨道:“太……爷也忒狠了!”

  太子爷的邀请不好拒绝,平康里的回纥美酒又怎能不领情地翻手洒了去?所以,他的四爷明知有诈,却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统统收下!太子爷明知四爷自幼宿疾缠身,不能太过劳累,竟然心狠到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这是在取四爷的命啊!四爷为何隐忍至此!?

  “烟络要准备应急的药材,找姑娘的事就交给秦将军了。”烟络浅笑嫣然,拎着雪白的襦裙,不着痕迹地后退一小步。这种玩儿命的时候,她才不要他们突然记起她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姑娘啦!

  秦缜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熠熠生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

  空气中微妙的紧张气氛正在剑拔弩张。

  一道低柔顺滑的嗓音缓缓拂散凝滞的气流,一字一字清晰如斯,“秦缜,就照施姑娘说的去办……”

  烟络含笑看着榻上的男子,那一袭白衣脱尘绝俗,容颜更是清朗出尘。她话音愉悦,“多谢王爷。烟络先行告退。”

  疏桐院。

  柳枝之下,清溪之畔。

  水流潺潺,柳烟漫漫,青芜连天。

  无花的庭院简单干净,流动的氤氲水气也只有淡淡的淡淡的清新气息。

  这样干净的院子上空,此刻正升腾着一团棕色的雾气,夹杂着浓郁的药香,漫了一院。

  她在熬药。

  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缠绕着浅绿的纱罗披帛,蹲在草地上,一手持着团扇舞得虎虎生风,身前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紫砂罐子,棕色的烟雾和着浓郁的药香由此飘起。

  烟络一张白净的小脸叫热气薰得绯红,秀气的柳眉紧紧纠结,嘴里嘟囔着:“该死的李希沂,要不是本姑娘心软总觉得亏欠你的,此时怎么会委屈至此,熬这该死的药汤!姑奶奶虽然万不得已学了这些花花草草的医药,却是最最讨厌这种药的臭味!”

  想起在翠寒谷的时日,那满屋遍地的药材不知哪来的力气发出那么浓烈的气味,臭得她差点昏死过去。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厌恶透了这种味道,所以她以前学了西医。可是,好死不死的来到这里,竟然走头无路地选了她最头痛的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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