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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他早就想到过,公子不会就此罢手。但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他刚说出一堆让雪芝恨他的话以后,便派人杀了他的儿子。

  然而这远远不够。

  这场杀戮是早就策划好的。

  释炎叫他去光明藏河,不然连另一个孩子也要杀掉。然后他去了,早就作好了被他杀死的准备,和他拼死一搏。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不弱,而且,还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少林寺的和尚们,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只要他使出全力,就算是修炼了《莲神九式》的释炎,也应该会被他重伤。

  直到和释炎真正交手他才知道,释炎取他性命,易于破竹。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但他没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己经和废人没有区别。他依然活着,带着羞耻和悲痛的记忆,忍辱负重地活着。因为一直倾慕他,一直替公子做事的柳画找了替身,救了他一条性命。并月把他关在地下十几层深的冰窖中,请神医替他治伤。

  他很感激柳画,并且问她如何才能报答她。柳画说,你目前的身体状况离开冰窖不能活。想要痊愈必须住上七年。而且,现在无论你去哪里,都会被公子发现。所以,七年内你不能离开这里,是给我一个机会,也是保护你自己。如果七年后离开这里,重雪芝变心了,你便娶我,以全新的身份生活下去。如果她依然爱着你,我放你自由。

  他从来不曾担心过雪芝会变心。

  他很清楚,雪芝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整个世界。就算变心,也不是七年内的事。

  相反,他一直很担心。他担心雪芝,担心适儿,担心他们会受到公子的加害。所以即便是在极寒的冰窖中,他也不敢浪费一分一秒。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武上。

  他用一年半的时间研究重莲的两木秘籍,又用两年的时间修炼。接下来的两年,他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冰椅上调节内息,终于在第二年年末双修成功,同时拥有阴阳两道内力,达到了内功的无上境界。

  但他依然觉得不够。

  既然《三昧炎凰刀》和《沧海雪莲剑》是两个人修炼的武功,内力是两个人的,那他将内力合二为一以后,自然可以用合二为一的招式。

  于是,接下来的三年多,他修成了《黑帝七樱剑》。

  七年的时间,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有练功。从最开始一日十二个时辰嘴唇四肢发紫长冻疮,浑身痉痒,到后来的仅是身体发抖行动困难,到后来的渐渐习惯极寒……到最后的人冰一体,离开冰窖就会觉得燥热难过,一出太阳皮肤便像被火烧一般。在他忍受了普通人无法忍受的寂寞,经历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性格渐渐孤僻和冷漠的时候,他却知道,他一直等待着的东西没有变。

  因为,他唯一的放松活动便是做冰雕。千百个日月,他做的冰雕永远都是一样的:一棵樱花树,一个女子,满墙的雪花。

  因为他在樱花树下对那个女子说,我们成亲吧。

  因为她站在雪花中的模样很美很美。

  因为她的名字叫做雪芝。

  冰雕是会结霜变形的。每当冰雕变形了,他都会去重刻一次。但是他渐渐发现,她在他脑中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刻出来的雕像也和她越来越不像。到最后,他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于是,他就再没有去修饰那些冰雕。只是偶尔坐在冰窖中,出神地看着那颗树,还有那个容貌越来越不清晰的女子。

  侮次看着“她”,他都暗暗发誓,一定要变成最强的人。这样,就没有人再能拆散他们。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

  重出江湖之际,他的武学造诣几乎超越了重莲。

  可是,有那么多的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先后发现了两件最无法想象的事:

  雪芝嫁给了穆远。

  穆远是“公子”。

  在与雪芝重逢的时候,她依然是那么美丽——不,比以前更美了。只是美得那么冷酷,无情,又咄咄逼人。那个离开他就无法活下去的小女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人口中冷血残酷的女魔头。重火宫杀人如麻坏事做尽,她不干涉,甚至还帮着罪魁祸首,她的现任丈夫,公子穆远。

  她甚至对他说,上官透是过去,她早已不爱了。

  而前一刻,她还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她爱的人早在七年前去世。

  看着重雪芝渐渐离去的背影,他想起她刚说的话。她要回重火宫,必然是要去见穆远。他的脑中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他们在客栈中交叠的身彰。

  几乎整个人都被妒火焚烧。他再也忍不了了——

  “站住!”

  这一声响起,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替上官透捶背的少年几乎直接坐到地上去。

  雪芝也禁不住停了停。

  她从未见过上官透发火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但停留很短暂,她又继续往前走。

  然后,茶盏摔碎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后院。

  有女子禁不住低叫。

  雪芝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了眼。因为害怕,她走得更快了。

  但是才走了不出五步,上官透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捉住她的手腕:“你听不到我说话?”

  “我……”这么多年来,雪芝第一次因为极端惧怕说话声音发颤,“我没有听到。”

  “我现在再说一次,你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面前硬生生拽了两步,“你听到了?”

  雪芝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话从来都很有君子格调,对她更是温言细语。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生气,一时吓得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雪芝急忙道,“我听到了。”

  “在我允许之前,你不得跨出房门半步,知道吗?”

  “我,我知道。”

  虽然雪芝己经非常软弱服从,他的怒气却依然没有平息。握住她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几乎把她拖到自己的身上:“你若偷偷溜回去,只要我捉住,会让你死在床上。没有人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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