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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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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庄主说,有的人就是生来的牛脾气,宁可被错怪百次,也不解释一次。我当初不相信有这种人,现在见了您,算是长见识了。” “柳姑娘,我们改日再说罢。” 柳画微微一怔。 倘若上官透表现出有一丝委屈,她都可以趁虚而入。但是…… 不过死缠烂打是燕子花的把戏,她是决计不会做的。拼美貌,她远比不过重雪芝。但是很多女人都不明白,男人都说女人美很重要,其实这样的“美”,都是他们自己定义的。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让自己很美。 柳画笑笑:“小女子其实就只有一话要说:公子班行秀出,一如以往。打扰了上官公子,真是对不住。” 连原双双都经常笑叹说,倘若柳丫头拥有重雪芝的皮囊,怕早就一统了江湖。 重雪芝正站在荒芜的紫荆林中。 穆远和她面对面地站着,正系上刚递上去又被退回的大氅。 天太黑,地太广。躲在丛林中的林奉紫,他们不曾留意。 虽然一直心绪混乱,但是穆远的性格有改变是事实。不仅是她发现了这一点,重火宫的很多人都发现了。 穆远话比以前多了些,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更擅于展露自己的优点——换言之,就是更加像个人了。其实,也是好事。 “刚才我在月上楼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穆远走近了一些,“实际上你爹爹给我交代的事是,如果你长大了没有人娶,就一定要我娶你。” “原来大爹爹还担心我嫁不出去,真是有劳他了。” “你小时候性格不好,也没现在这样倾国倾城,莲宫主自然会担心。” “穆远哥,你变化真的大到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是前段时间受到很大的打击,再重新站起来,觉得好像整个人都被彻底改变了。” “怎么变了?” “例如说……想要让别人认同自己,想要得到一些没敢想过的东西。” “那很好啊。”雪芝笑道,“说出来你别生气,以前你啊,还活得真是没有自我。现在总算像个活人了。以前我还跟昭……不,跟一个朋友说过,我们重火宫的大护法就是个没血没肉没追求的木头人,机关高手。” “还真是惊世骇俗的评价。” “过奖过奖。”雪芝拍拍他,“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其他人吧,我二爹爹好像到现在还在闹脾气,年纪也不小了……”说罢打了个寒战。 穆远连忙将她揽入大氅中。 “不要再推让。” 丛林中的林奉紫咬着唇,转身走掉。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却从来没和他这样亲近过,雪芝突然意识到自己心跳很快。但是她知道穆远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没有躲开。 然而这个时候,丛林中却传来一声惨叫,叫声犹如厉鬼,撕心裂肺。 雪芝和穆远对望一眼,便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117 摸索了几里路,两人都没有看到半条人影。天色过暗,雪芝已经冻得双唇发紫,手足失去知觉。 很快,她踢到了一个事物。原以为是木桩,但随即踩到软软的东西让她大感不妙。她立刻找穆远要来了火折子,点亮。 踩在她脚下的,是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透死僵的人。 雪芝捂口,压抑住自己的惊呼声。穆远倒没太大反应,还特大胆地举起火折子,蹲下去观察那具尸体。 “这人刚死没多久,身上无伤口。尸体还是热的,就已经僵了,应该是死在极其深厚的内力之下。” 雪芝根本无心留意穆远说的话。因为她看清楚了死者的面容——燕子花。 背上一阵彻骨的冰凉。她感到不安,不仅仅是因为此人是她认识的,还因为燕子花的表情——她的眼和口都大大地睁开,像是在临死前看到了恐惧的事物。 两人迅速联系了依然停留在月上谷的少林弟子,但因释炎早已入寝不便打扰,便只有再去找峨嵋弟子。慈忍师太亲自去检查燕子花的尸体,失神了许久。 “这人武功进步速度实在太可怕了。” 穆远道:“师太的意思是?” “不论是练‘莲翼’中哪一本秘籍的,或是两个都练的,都不重要。此人现在的功力,起码是上一回出现的五倍以上。” 雪芝和穆远对望一眼,一时都不知如何接口。 苍穹越发深暗了。 翌日,燕子花的死讯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 原双双哭成了泪人,说这人残害江湖,连弱女子也不放过。相反,作为峨嵋的掌门,慈忍师太的反应相对平静很多。 重雪芝在客房里待了大半天,才乘船去了岁星岛。 岁星岛南是桃林,北是梅林。 冬季,清雪飘舞,寒梅盛开。雪芝穿过千枝梅树,万点胭脂,进入青神楼。 她原是来向他道别。但是他不在。林宇凰等人都已在收拾东西,她消失太久,会被发现。 这里没有太大变化,里面依然是珠帘烟雨图,大理石案。案上放置着字帖笔筒,两枝红梅。房中央是紫檀架子,荷叶屏风,香炉大鼎。炕靠着墙,上置火盆浓茶,茶香四溢。火盆中星子乱跳,照亮了墙上悬挂的寒魄杖。 三年前的夜晚,她在这里度过终生难忘的春宵。 穿过屏风帘帐,她仿佛可以看见披着单衣的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琥珀色的瞳孔满载温柔。 在红楼前等待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雪芝终于咬牙离开。 刚一走下阶梯,整个人几乎被雪海湮没。苍穹黑蓝,几乎与雪连成一片。雪芝立刻戴上手套,披上红裘,埋头步入风雪中,梅瓣雨下。 寒风呼啸。 她原本不应该听见什么声音。 但是,却若有感应一般,抬头看向梅林。 黑色的发,白色的雪,红色的梅瓣。 一个雪白的身影站立在这色彩凌乱的世界中。 上官透穿着连帽白斗篷。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他禁不住抬头。也是那一瞬间,狂风掀开连衣帽,黑而长的发即时像是翻飞的绸缎,在风中乱舞。 两人像是两具不会说话的人偶,站在原地对峙着。 风灌入山谷,咆哮着,怒号着,冲向四面八方。满世界只剩下大雪坠落时,一片片苍白的斜线。 雪芝朝手套吐了一口热气,慢慢走向上官透: “我就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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