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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没想到白公公爽快地回答:“御驾回宫。”

  “回宫?”素盈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她那义父还没正式动用她,没道理就这样让她离开宫廷。她原本无需这样胆怯。

  “白公公,今天是怎么了?今天的事情不合常理啊!”

  “奉香还不知吗?”白公公故作惊诧地看着素盈,推心置腹地说道:“南国刺客行刺圣上!”

  “啊!圣上现在如何?”

  “没事。”白公公笑道:“刺客恰好让琚大人撞上,一举轸灭——你没看见琚大人那一身血!真是吓人。据说刺客数以百计,幸好琚大人的随侍青衣卫都骁勇矫健。”

  素盈的心嗵嗵直跳,道:“如此说来,圣上心情一定不好,不然怎么连御膳也不用。”

  “是啊。”白公公含糊地说:“而且,听说才媛娘娘竟是南国的谍人——真是不可思议!”

  素盈浑身一颤,惊呼:“什么?才媛?文才媛?”

  “嘘——”白公公急忙制止她,“我看奉香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才敢说出来!奉香这样大惊小怪,不是害我吗?”

  “才媛怎么会是南国的谍人?”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白公公叹道:“是琚大人拷问刺客得知的。圣上大怒,当即要查明此事。皇后娘娘命令搜才媛的行装,搜出许多红线——圣上出猎的路上也有许多地方系了红线,这不是才媛给刺客留的暗号是什么?”

  “哦……”素盈惊疑不定,又问:“才媛如今怎样了?”

  “不知道。”白公公淡淡地说:“奉香赶快收拾东西吧,圣驾唯恐还有刺客,今晚要连夜回宫。”

  事情果然没有牵涉到东宫。素盈不便多问,送走白公公便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素飒来了。素盈一见哥哥立刻转忧为喜:“哥哥,东宫那边……”

  “没事。”素飒脸上有一块淤青,像是早些时候挨打。

  素盈找出一盒香膏,揩了一点给哥哥涂在脸上,问:“东宫没说什么?”

  “东宫气色不好,一直睡到刚才。此刻也要随驾回宫了。”素飒道,“阿盈,今天实在情势所逼,哥哥不得已才要你涉险。以后不论是谁要你做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答应。你只管好好地调香进香……”

  “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素盈见哥哥言辞闪烁,猜他有事瞒着自己。

  素飒摇头笑笑:“没有。”又正色道:“你义父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以后小心对他。”

  御驾在夜半时分回到宫中,嫔妃各回本宫,东宫向皇帝叩安之后也回去休息。

  素盈路过玉英宫时特意看了一眼——宫中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玉英宫的主人文才媛有去无回。按照宫里规矩,她身边的宫女宦官在圣驾未回时,已被宫正司带走问话。

  玉英宫吹来的风让素盈觉得非常不舒服,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忽然觉得宫檐上有动静。

  “谁?”素盈吓得大叫一声。

  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优美无双。她静静地坐在玉英宫的屋顶上,向素盈道:“你看,区区一个奉香想要荣升是多么不容易……她死了。”

  素盈认出这是那个经常想和她交易的女人,不禁浑身打颤:“你到底是谁?”

  那女人不答话,又说:“你看,别人想弄死一个奉香是多么容易……可是,素盈,我给你一年天下,让你不用怕他们,让你可以任意摆布他们的命运。”

  “我没有怕……”

  “撒谎。”那女人不动声色,“如果没有怕,你为什么时时刻刻斟酌自己的举止、一次又一次审视自己的言行?为什么听到才媛出事的时候脸色苍白?为什么一直在猜测那两个人说话时有没有看见你?”

  “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不妄图攀上皇上,只管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为难我。我不需要摆布别人的命运!”素盈捂上耳朵飞快地跑开。

  那女人的话却直直地传到她脑子里:“哦……原来你现在还不需要啊……很快,很快你就会想要的。”

  十一章 东宫妃

  自那日狩猎归来,素盈的身体就有些虚弱,精神也不大好,夜里总是睡不踏实,觉得有人在敲她的窗户。好几次,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窗外有人低低地说:“……睡了吗?皇后……皇后……哪里?”她总觉得那是文奉香的鬼魂来找皇后,忙说:“我不是!我不知道!不要来我这里!你、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

  那黑影不知是不是听到她发问,幽幽地说:“香……好香……”

  素盈房中正燃着助人熟睡的香,她急忙跳起来,抄起桌上的茶杯,把半杯水泼在香炉上。从那夜起,她房里绝不再燃夜香。

  婉微、令柔不知她是心病,只当她夜半归来受了风寒,几次劝她:“娘娘近来十分厚待奉香,奉香不如向娘娘禀报一声,休息几日。身体不舒服还要每天调香,也不太妥当。”

  素盈边揉额头边说:“一点小毛病而已,还不至于病倒。娘娘近日对我很好,我更不能辜负娘娘一番好意。”

  皇后这些天确实对素盈不错。狩猎归来第二天,她便对素盈说:“昨天熏衣的香很好!圣上似乎很喜欢,还问我近日是不是常常诵经。”由此赏了素盈几样小东西。

  其实,那熏香只不过是佛前供奉常用的几种香配成。

  皇帝喜欢颂佛,宫中的人挖空心思念经,却不得要领——皇帝没事的时候并不问他们是否诵经、是否从佛经中有所领悟。皇帝不闻不问,他们念了也是白念,便纷纷罢手。唯独文奉香投其所好,用这些香熏衣,皇帝一嗅便知是佛前所供,以为文奉香也是个诚信礼佛的人。

  素盈表面上自然要千恩万谢,可心里却在嘀咕:不知那琴师刘若愚的身上,为何也是这种香气?

  这些天里,素盈有一次去东宫找哥哥,碰巧又遇到东宫太子睿洵。

  睿洵对她和颜悦色,对素飒也温和不少,与上次见面时的虚情假意截然不同,甚至满有兴趣地向素盈盘问香料的事情。

  素盈对答清楚,他问什么便说什么,只讲些选香、调香的技巧,绝口不提其他。

  末了,睿洵说:“调香一事倒也很有情趣。改天要请素奉香过来演示一番。”

  素盈自然不敢拒绝,心中却猜东宫另有目的。

  狩猎的余波很快消失,宫中再没人提起文才媛……

  素盈曾问:“玉英宫那些宫人还没被放出来?”

  婉微、令柔笑道:“奉香管那些做什么?”

  “也不是要管。只是觉得她们有些冤枉,跟了一个糊涂人。”

  婉微连忙说:“奉香,‘冤枉’二字可不能随便说。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为文才媛牵线搭桥的人,还是谨慎些好。”

  令柔也道:“况且文才媛对奉香态度苛刻,半点人情也不给。奉香如今担心她宫里的人,真是糟蹋力气。有那空闲不如歇着养养精神。”

  素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再说话。

  她最近疑神疑鬼,总觉得周遭的人都别有用心。

  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东宫派人唤素盈过去演示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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