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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他这个回答无法令薛选青满意,薛选青干脆挑明:“有件事我需要坦白,上次我提取了你的DNA和指纹,但是查下来没什么收获,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这令我很不放心。”

  盛清让尽管不是十分明白她所述术语,但他问:“请问凭什么这样做?”

  薛选青说:“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疑,所以你到底是谁?”

  盛清让沉住气答:“我是宗瑛的朋友。”

  薛选青有点恼火,但对方没有奓毛之前,她不能先奓。

  出高速又开了一会儿,天边隐约要亮了,她又问:“你什么事情这样着急,赶飞机吗?”

  盛清让将错就错,顺着她讲:“是,但带我进市区即可,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现在就让我下车,非常感谢。”

  薛选青冷笑一声:“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她接着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这样乐于助人,当然是要送你到机场才好了。去浦东还是虹桥?哪个航站楼?”

  不论是虹桥还是浦东,现在都极不太平。

  盛清让说:“谢谢你,不用了,现在让我下车就可以。”

  薛选青越发觉得他有鬼,余光扫过去讲:“既然你不讲,那么先去浦东?反正快到了。”

  盛清让整个人陷入一种竭力压制的焦虑中,薛选青偏不让他好过。

  车子到浦东机场时,距早六点还有二十分钟,盛清让很清楚再拖下去他很可能会在车上直接消失,因此二话不说下了车,立刻往航站楼里走。

  薛选青停好车,悄无声息地跟进去。

  她最终见盛清让进入男洗手间,过去将近二十分钟,却不见他出来。

  薛选青皱起眉,这时大厅里人少得可怜,男洗手间里也很久无人进出,她索性走进去,小便池前一个人也没有,所有隔间的门都敞开着,哪里还有盛清让的人影?

  这个人难道可以凭空消失吗?!

  3

  无论薛选青有没有找到盛清让,这一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了起来。

  最高气温跌到三十摄氏度以下,遇上多云的天气,阳光飘忽不定,东北风轻柔拂过整座城市,似乎秋日将至。

  交易日一开盘,就不停地有电话拨给宗瑛。

  宗瑛彼时还在高速上,无动于衷地放任手机一直振动,就是不接。她知道这些电话几乎都与她减持新希股份有关,无非是质问为什么突然抛售,抑或探询她在新希新药上市这种关口减持的理由。股价的涨跌,能套现多少,她都不关心,对新希的经营状况她更是毫无兴趣。

  新希不再是初创时那个新希了,它或许已经与严曼期冀的方向背道而驰。

  手机刚刚歇下去,屏幕乍然又亮。

  汽车驶出高速收费站,宗瑛按了接听,蓝牙耳机里传来薛选青的声音。

  “宗瑛。”

  “安全送到了吗?”

  “你先听我讲。”

  宗瑛骤然察觉她语气与平日有异,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得一紧:“讲。”

  那边薛选青迅速整理了思路:“我送他去了浦东机场,然后他凭空消失了,真的是——凭空!我都快把浦东机场翻了个遍,连个影子也没找到。简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根本不科学!”

  她的声音混在机场大厅嘈杂的环境中,宗瑛听得有一瞬发蒙,耳朵嗡嗡直响。

  宗瑛复问:“你送他去了哪里?”

  薛选青皱眉答:“浦东机场啊。”

  浦东——

  宗瑛清晰记得那天她在姨外婆家搜出来的沪战大事记。就在两天前,为威胁浦江右岸敌军,第八集团军防守浦东。

  即便没有沦陷,那里也是毫无疑问的前线。

  外婆这时明显发觉宗瑛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侧脸也紧紧绷起。

  宗瑛压着语声问:“你为什么要送他去那里?”

  薛选青又讲:“他避而不答含糊其词,我觉得他有问题,因此打算试探一下,谁知道他突然会消失?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那完全是个封闭的环境,他是在变魔术吗?”

  宗瑛几乎一触即发了,她讲:“薛选青,我不和你开玩笑,这件事性命攸关,我真的可能会和你翻脸。”

  性命攸关四个字将薛选青震住了,也将她推入了更深的困惑当中。等她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失控时,宗瑛挂了电话,只剩急促的“嘟嘟嘟”声,再拨就拨不通了。

  宗瑛差一点朝薛选青发了脾气,但她明白这除了宣泄毫无用处,包括自责也没有用。他一旦回到过去,就会音讯全无。宣泄和自责,统统找不回他。

  宗瑛的手机因电量不足自动关了,车内不复有打扰,有片刻消停。外婆谨慎地问她:“出了什么事情?人没有安全送到吗?”

  宗瑛握紧方向盘,拐进另一条路,按照原计划回699号公寓。

  她答:“出了一些周折,现在还不确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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