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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莫名其妙,可宗瑛这一句还没能讲出口,手突然就松了。

  疼痛如炸弹突袭,整颗头颅仿佛四分五裂。

  呼吸越来越急促,额颞青筋凸起,宗瑛几近失控,而盛清让终得机会起了身,用力挣开了约束带。

  然而下一瞬,他却俯身询问:“宗小姐,请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宗瑛痛得几乎目不能视,双手指腹紧紧压着头皮,牙根都快咬碎,肌肉紧张得根本无法张口出声,他便又问:“是止痛药吗?”

  得不到回应,他迅速后退两步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覆上宗瑛的肩,抱起她送回沙发上。

  他记得厨房有一只药箱,遂又快步去厨房将其取来,随后快速翻出止痛药片,与茶几上的水杯一起递过去。

  宗瑛连水也不要,从他手里抓过药片径直吞下。

  七月天里,她颤抖的手指碰到他手心,他竟然觉得冷。因此他又从躺椅里拿了一件外套来给她盖上,之后不再扰她。

  变天了。

  夜风推撞窗户,发出哐哐声响。

  盛清让走上前,刚闭紧窗,一道闪电就劈进来。

  轰隆隆一阵雷过后,室内只闻得走钟声与宗瑛沉重的呼吸声,随后雨点密集地扑向玻璃窗,夜景一下子就模糊了。

  盛清让拉上窗帘,打开一盏顶灯。

  靠窗一长排的书架里,陈列着医药类相关书籍,以及各类证书与奖杯。所有者显示是同一个人——宗瑛。

  书架旁是硕大一个旧相框,里面密密麻麻贴满照片。

  除几张童年照外,之后的宗瑛始终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半点笑意。靠墙一大块白板,贴满剪报、病理解剖图片与报告,角落里立着一个骨架模型,嶙峋中透出几分阴森。

  他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便默认屋主是个瘦削冷酷、板正固执的人。

  他突然凑近书柜,隔着玻璃,在角落里发现一枚极小的徽章,中央印着CESA,底下一排英文,其中有“Extreme Sports Association”字样——

  极限运动协会,是新发现。

  他又回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接了一壶水,打算烧些热水。

  接上电源,壶中水很快“咕噜咕噜”起来,是热闹的声响。

  他突然嗅到一些馊味,一低头,在脚边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敞着口的外卖盒。食物已经开始变质,因此他又清理了垃圾桶,洗了杯子,全部收拾妥当,外面的骤雨也歇了。

  宗瑛再次从沙发上醒来已经是凌晨五点四十分。

  她梦到自己在拉普兰德白茫茫的雪地里坐雪橇,驯鹿跑得飞快,拉丢了雪橇,她就留在难以辨别方向的雪地里,好像是冻死了。

  这种死法也不错。

  宗瑛坐起来,看到盛清让就坐在茶几对面看书,头顶亮着昏黄的装饰灯。

  她的视线移向茶几,上面除了她摆出的“物证”外,多了一只公文包,一只皮箱,还有一只保温杯。

  她身体前倾,拿过水杯,旋开盖子,有微弱热气浮上来,水还是温的。

  盛清让放下手里的书,等她喝完水才说:“如果你的身体允许,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灯光将他的脸映得十分柔和,宗瑛敛起戾气,将毯子叠一叠铺在膝盖上,示意他讲。

  盛清让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折叠文书,当着宗瑛的面展开。

  最右用繁体字写着“赁房合同”四个大字,往左数排小字,是合同正文,标的物正是699号公寓大楼中的这一间跃层套房,立契时间写着——民国二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民国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

  这座公寓自一九三一年落成以来,进进出出,住客不断,这份过期合同除了有一点文献和收藏价值,没有其他意义。

  宗瑛仔细审阅,实话实说:“现在是公元二〇一五年,民国法律也不再适用于当今的中国。盛先生,这份合同是无效的。”

  “在宗小姐这里或许它是失效的,但在我这里,它仍在有效期内。”盛清让说着抽出另外一份文件,“这是公共租界工部局昨天的一份开会记录。”

  他将文件转过来示向宗瑛,手指移到日期处——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三日。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宗瑛。

  宗瑛敛起眼睑:“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她放缓语速求证:“你从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来?”

  “的确是我经历过的昨天。”他很快确认。

  宗瑛本来稍稍前倾的身体,这时往后略收了一些。

  盛清让看一眼手表,确认自己还有时间,便接着讲:“十点之前,我还在自己的公寓做事,但十点之后,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他环顾四周:“变成这样。”

  宗瑛一声不吭。

  “我亦觉匪夷所思,但此事似乎还无解。”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七月十二日。”

  那天宗瑛因为接连有两起大案,一住宿舍就是十几日,此间没有回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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