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犹记惊鸿照影 | 上页 下页
一八


  他笑了起来,随意地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与慕容家兵刃相见,你又当如何?”他虽问得漫不经心,然而在我听来,却是字字千钧。

  我面色微微一变,沉下声音道:“殿下,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不在意地笑笑,开口道:“王妃也说了,玩笑而已。”

  他虽是这么说了,我的心里却无端地有些烦乱起来。或许,他说的真的只是玩笑,可若是真有一日一语成谶,我又该如何?

  正想着,疏影已经兴冲冲地抱着“惊涛”进了屋子。

  看着她那么期待,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坐到琴前,默默记诵了一遍,方抬指拂上琴弦。

  毕竟已经弹过一遍,那么美的曲子,也的确让人记忆犹新,因此这一次,我弹得极为顺畅,手指如同带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快速地在琴弦上飞舞,那一个个音符,恰似行云流水一般,久久不绝。

  一曲终了,疏影面色怔怔,而南承曜亦是静静看我,眸光暗邃精深。过了半晌,他方开口问:“这支曲子王妃练了多久?”

  “中秋赏月宴上,是清儿第一次听。”

  他不说话,只一味地看着我,而疏影大概是以为他不相信,急急地开口道:“我从来没有听小姐弹过这支曲子,再说了,小姐平时都不用瑶琴的,又如何练?”

  南承曜没有理会疏影,依旧深深看我,眸光意味不明,“王妃才情过人,何不就着这一曲天籁,清歌一阙,也好让歌声琴音,相得益彰。”

  我一怔,疏影已经惋惜地开口道:“小姐从前因为治伤,服过一段时间的花叶万年青,嗓音受损,是不肯再唱歌的。”

  我的思绪,因着她的话,回到了坠崖之初。

  那个时候,我的身子大为受损,苏修缅不得不用了重剂,虽是保住了性命,可是自此,我的声音再不复往日的清越。

  他曾对我说,如今的语音虽不再清越明亮,却舒婉柔和,更胜从前。那时,明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抚我,却仍是止不住地在心底微微泛甜,就因为一个人、一句话。

  我不欲再放任自己纠结于过去,于是开口道:“好了疏影,还不快把琴送回琴房,天色也不早了,你就不用过来了,我恰好还有些事情要同殿下商量。”

  疏影应声抱着琴离开了,我打开药箱:“殿下,清儿帮你换药吧。”

  他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心想着换完药后,他还得回倾天居,于是上前亲自替他解开外袍。这原本一直都是寻云和逐雨做的事情,我这是第一次做,虽未抬头,却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难免有些不自然,双颊也微微地发热。

  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于是我没有再替他缠上绷带,抹好药,轻声道:“等这次药性入了,殿下的伤便也可以好全了,不用绷带,见见风反倒更好。”抬眼,正撞上他的视线,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颤。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他笑了起来,忽然一伸手,我一时不备,整个人已经落在他怀里。

  下意识地挣扎,他却没有放手,带笑的气息拂在我的耳际:“王妃已经等不及了吗?”

  “殿下!”我大窘,抬眼看他,他的话虽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眼中却隐隐闪动着晦暗之影,心内没来由地一慌,不由得越发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本是笑着慢慢松了手的,我的心也跟着一松,然而不过几秒的时间,又重新高高地提了起来。他的目光沉沉,落在我的肩颈间,适才的挣扎让我衣裳凌乱松散,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左臂上的凤凰若隐若现。我看着他的眼,原本强自按捺下去的光影重又慢慢浮起,似暗夜里最汹涌的潮,在我臂上流连良久,终是慢慢伸出手,抚上我左臂之处振翅欲飞的凤凰。

  虽然未经情*,但我并非懵懂少女,出阁前母亲也曾隐晦地提过,我隐约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蓦然一僵,本能地就想抗拒,可刚有动作,已被他牢牢箍住,深深地吻了下来。

  霎时,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心内的抵触逐渐无力,却止不住地涌上了浅浅的悲哀。

  为什么到了如今,还是放不开过往,眼前这人,本是我的夫君,要携手相伴一生的人,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注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在他解开我的衣裙的时候,在他有力地拥抱我的时候,我紧闭着眼,浑身无力,异常难受,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只能任由他掌控着我的身子,如在云端、火中。

  当身体上的剧痛接连而至,我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蹙起,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来,但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

  南承曜自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隐忍着停下所有的动作,我虽是紧紧闭着眼,却也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注视。

  我知道他是强自隐忍着的,他的身体紧绷着,有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于我的胸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的吻,终于轻而细密地落于我的眼睫,怜惜而又缠绵。

  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际,叹息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他唤我:“清儿……”

  恍惚中,现实与梦境,错乱地重叠在了一起。

  我想起了五年前,当我还在鬼门关外徘徊,正是这一声呼唤,让我睁开了眼睛。前尘如梦,情意殷殷,曾经,我以为这就是我的所有。我因为这一声呼唤依恋上一个人,如今,却也同样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彻底清醒。

  再也,回不去了。或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回不去了。

  身体疼痛而欢愉,这么陌生的感觉让我无能为力,在迷茫与眩晕之中,我别无选择地攀上南承曜修长有力的臂膀,任由他带领着我,看情*之花在黑夜中恣意怒放;任由他带领着我,斩断过去那段与山水星辰为伴的日子。

  自此之后,这世间只有,南朝三王妃慕容清。

  一宿之后,天色方微微泛白,寻云的声音便响在门外,“殿下,宫中急召,皇上命殿下即刻进宫觐见。”

  我一时之间有些迷糊,掀开眼帘,却于不意间看见自己与南承曜的缠绵姿态,慌不择路地又急急闭上了眼。

  “进来吧。”他淡淡道,一面轻轻地把我从他怀中移开,披衣掀被下了床。

  一经动弹,我才发觉身子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微睁了眼看去,只见寻云捧了朝服进来正帮他换上。

  他原本是要举步出门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地一回头,我吓得慌忙重又把眼睛闭上,却听见他似是低笑了下,然后脚步声渐渐往榻间移来。

  我一动不动,打定了主意要装睡,可是,当他的气息渐渐将我包围,我不受控制地想到昨夜种种,脸颊也一点儿点儿地热了起来。

  他笑出了声,虽是没有拆穿我,但我知道,他必然知道我是在假寐的,我的小心思在这个人面前向来什么都不是。明白再装下去也是徒劳,于是索性睁开眼睛,于是恰对上了他的眼,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微微地慌乱,面上却是力持平静,微笑开口,“殿下还不入宫,可要迟了。”

  他忽而就倾下身来,带笑的气息拂在我的颈项间,“若是王妃像那晚一样留我,那么即便是有天大的事,本王也不舍得出这归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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