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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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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时节,熏风微暖,强烈的阳光直直地晒在地上,就连地上的叶子也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景宁踮着脚,低头一片一片地数着天井边的落叶,不知数了多久,那寝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孙嬷嬷依然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宁主子,我家主子说您的好意她心领了,只不过如今都是冷宫的人,守着清静过日子,实在不方便见外人,您还是请回吧!” 不仅不见,还下了逐客令。景宁搓了搓手,几次三番前来,连她都被自己感动了,可这个佟太妃却是油盐不进,当真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话……那这盒东西,就烦劳孙嬷嬷交给佟太妃了……”她说着,就将臂弯中的食盒递给了孙蓉。 她不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却也并非是轻易放弃的主儿。人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偏不信,就见不到这个神秘的佟太妃。 晴朗的天气,万里无云,映着红砖碧瓦的宫墙,显得格外生机盎然。 窗外花树摇曳,景祺阁的东厢内,福兮正坐在檀木桌子旁,拿着银质羹匙,细细品尝着小厨房刚送来的莲子羹。入口即化的莲子,甘甜爽口,齿颊留香,她一边慢慢地咀嚼,一边闲闲地看了一眼刚进来的人。 之前还是怨毒愤恨,后来将话说开了,福兮也渐渐地软了,待这个昔日的奴婢自是不像原来那般针尖麦芒地对着。大抵是见她也被打入冷宫,同病相怜,没了妒意和愤恨。 “又被挡回来了?” 天气燥热,刚走了一段路,身上就已经有了黏腻潮湿的感觉,景宁随手抄起铜架上的团扇扇凉,走到桌前,拿起青花瓷盏,连喝了两大口水。 “还是没见上……” 将身上黏湿的衣裳换下,她走到铜盘前洗了把脸。 “自打进了这北五所,你是拜访了一位又一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被贬谪,而是晋升了呢!”福兮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其他人也就罢了,这个佟太妃可是出了名的不见外人,你还非要去招惹,真不知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掬水的手有一瞬间停滞,半晌,景宁浅浅一笑,道:“我哪儿会做药呢,不过就是好奇罢了。出身那么高贵的一个太妃,竟然和我们这些犯了事的住在一起,深居简出,简直像是被软禁了一样,不是很奇怪吗!” 她继续捧水洗脸,不去看福兮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算了,你不愿说,我不多问就是。”福兮移开视线,用羹匙搅着盅里的莲子羹,“只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这里毕竟不比别处。我们这些没了品阶的宫人,说难熬,也不难,可说容易,这该做的不该做的,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都是冷宫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自己找麻烦。 “多谢姐姐提点,妹妹会注意。”景宁垂首道。是怕自己给她找麻烦吧…… 这时,冬漠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包明黄纸包的药。 “主子,这里是福主子三天的用药。” 自从上次景宁对她叮咛嘱咐,福贵人的药和日用膳食,都是冬漠亲自负责的,反倒是夏竹,也不多问,让她做的便做,不让动手便丝毫不碰。有时候景宁都会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冤枉她了。 “御药房的人倒也精明,专程配好了药等着人去拿,下次你再去取药的时候,问问有没有安神的,要一味来,我这两天总是睡不安稳。”景宁拿着毛巾揩手,看似无心地说道。 冬漠听言,轻轻抬眼,正对上景宁那笑若平常的清眸。 一旁,福兮不解地道:“不经过御医的诊治,就让御药房的人开药,你也不怕用错了药材。” 景宁笑笑,“太医院那帮人的眼睛向来长在鼻尖上,像我这么一个冷宫中的人,没有身份没有屏障的,可不敢去劳烦人家……” 她说的是事实,虽然在福兮听来,总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可她也不甚在意了,听在耳边,也就是一笑了之。 冬漠再次去御药房取药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晌午。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五品官袍的男子,弓着背,低眉敛目,手中还提着两打扎得严实的药包。 “白大人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御药房七品的宫廷采办白启,景宁急忙起身,笑脸相迎。 “下官为福贵人送药而来,听冬姑娘说宁主子寻安神的药,下官昨日正好配了一服,就一块带来了。”来人说罢,将手中的药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 “真是劳烦白大人了,”景宁微微勾唇,十指纤纤,轻轻敲了敲桌面,“只是我这最近经常头痛,夜间盗汗,不知可有什么药能够缓解的?” 来人若有所思地抬头,半晌,缓缓道:“夜间盗汗的话,那就得需要另配一服药佐治才有效了……” 景宁笑了笑,“不急,若是白大人配好了药,我让丫头去取即可……” “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秋静,送白大人……” 门外,秋静将来人送到门廊,却是不待他走,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工别致的香囊,鼓鼓囊囊的,满脸赔笑着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家主子身子娇贵,还望大人日后多多照拂……” 白启拱了拱手,“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在宫里头,弱者,坐待时机,强者,制造时机。这强弱之分,除了心智,除了手段,更重要的,便是地位,是品阶,是头面。如今,景宁坐困北五所,便是坐待时机都是一种奢求,更遑论与那些位高者耍心思,玩手段,可,总会有一些机敏巧思,铺路搭桥,化险为夷。 御药房的这个白大人,便是其中一个,由为福贵人送药安胎之便,与她传递消息。 寝房内,唯有景宁一人,将桌上的药包一一拆开,拨开里头繁杂的草药,从内里,掏出了一块裹得紧紧的碎布。 冲着阳光,那上面写了一行细密的小字,若隐若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原来,他与她想到一起了。 眯着眸,景宁微微一笑,走到熏香铜炉旁,揭开镂空铜盖子,将手中碎布放进那火炭之中,眼看着它一点儿一点儿地烧掉。 八月二十,秋静去御药房为景宁取药。 八月二十一,尚服局的宫人们来北五所送日常的用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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