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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顶上是翠绿的葡萄叶子,重重叠叠,映出深深浅浅的绿色。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绿的紫的,一颗颗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滑,如水一般的颜色。

  华清踮起脚,试图去摘顶上一串紫盈盈的葡萄,却是够不着。一只修长却粗糙的手从旁伸过,轻而易举摘下葡萄递与她。华情转过头去,笑容灿烂。对方却是抿了唇,表情黯然。

  “不要这样。”华清整眉,无奈地,“你知道的,离开是迟早的事一一自打祈儿出生起,我们便有了这个打算”所以这些年来,一心一意地教导祈儿,如何做一个皇帝一一只是,教导得似乎过分了些。

  “那公主是一一”林远蓦地出声,带着不理解的愤怒,“要放弃大昭的江山了吗?”

  “并役有,如今祈儿坐着江山,他身上亦留着傅家的血液一一怎么能算是放弃!当初你也是赞成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可是连煜华!如今连煜华正在西边起兵,对这皇位虎视耽耽!他谋划了许多年了,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一臣敢断定,后宫的妃殡之中,必有他的人一一难道你和连锦年要在这个时侯离开吗?”

  他喊出了“连锦年”,许多年了,他一直不再直呼连锦年的名讳,均以“皇上”或“太上皇”称之,今日却因了极度的不解与愤怒,又喊出了这个名字。

  昔日心中的幽怨再一次涌上心头,思绪霎时间棍乱起来,却不得不压抑住。

  连锦年,连锦年!

  这么多年划未他依然无法将连锦年视为主子,视为朋友,在他心中,连锦年始终是那个窃夺了大昭江山的乱臣贼子,始终是那个给公主带去数不尽的痛苦的回忆的男人!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替他做主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华清有些心虚,这么些年她不曾离宫,一直把连锦年绑在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皇位后面,亦不过是放心不下祈儿,如今却要用这个话来说服林远,真是可笑呢。

  不过,连锦年是这样说的,她应该相信他吧。

  想起连锦年,嘴角不由地泛开一丝笑意。“或许,他心底早就有了打算。”

  林远笑笑,脸上不带一丝情感,沉默了良久,才低下头去:“公主您的决定,林远又如何敢有异议。”还是不习惯喊她太后,公主,这个词是他心中一辈子的守护。

  华清愣了愣,顿时有了些许惆怅:“你这是……何必……”转头去,遥遥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中,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含着温顺的笑的,潘珞。

  年少时候,潘路亦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初次见到她时,华清亦被她的眉毛所炫目,那眉眼之间的风情,妩媚万分却又恰到好处,摄人心魂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嫁与林远之后,不知为何,那样的妩媚却渐渐地被磨去了,虽然眉眼不变,却更多的是温顺。

  “好好待潘珞……无论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一你总要为林家开枝散叶的。”想了半日,却只想出这样一个理由。自己都觉得有些讪讪的,越发地气虚。

  “林家已经有林佑礼了。”林远生硬地,讲出林佑礼三个字,却忍不住去看华清的表情。她……应该不会认不出来吧?原先自己并没想到佑礼竟会与公主牵扯上,以为公主不会注意到他,才放心带了回来。

  捕捉到他的眼神,华清会心一笑。忽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这个干儿子,怕是自己也很久役见到了吧?"

  这么一说,林远才恍然想起来。

  的确奇怪,平日里自己对佑礼并不上心,只放他在军中磨练,竟没往意到,的确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所以我才说,皇帝心底,怕是早有打算了。”扯下最后一颗葡萄放入嘴中,华清笑得有些疲惫。

  许多事情,并就不在她控制之下呢。

  画扇放下手中的象牙著,偏过头去似笑非笑:“哟,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出宫了?这位丽太后可真是坐不住呢!”

  月眉亦笑,只是带了些许焦虑:“娘娘说的是。不过她也太明目张胆了些,以为这大玥朝是她那小小的大兴国,全然役了礼数……”却忽地住了嘴,有些窘迫地看着铜镜中的画扇。

  画扇笑笑:“没关系。”那个大兴国于她,除了与姑姑生活的幸福回忆,便只剩下模糊一片一一如今,连与姑姑的回忆,想起来也是那么让人难过。“她不过是狗急跳墙,想要垫稳她女儿的皇后之位罢了。

  左右仆射都拜见了,三师三公亦见了个七七八八,对她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皇帝不会不知道吧……或许,近日忙于西线的叛乱,还真的不知道呢。

  “月眉,若是皇上对岳母漠不关心,传出去倒会让人笑话大玥朝役了礼数吧。”抬起象牙著,示意侍女夹了一块金酥鱼到面前的碟子中,夹进嘴中细细地品尝着。

  月眉会意一笑:“确是该有个人提醒一下皇上,丽太后千里迢迢而来,不可怠慢呢。”

  撤了膳,月眉遣退了身边伺候着的侍女,只说主子要小憩片刻,关了门窗。

  画扇斜凭在榻上,看着月眉眼底尽是了然。

  果然,月眉从腰间掏出一支替子,递与画扇。画扇接过,只在一头轻轻一旋,那微微颤动着的金蝴蝶便脱离了答子,露出一张素白的小笺。

  抽出来看了,眉眼间波澜不惊,随手便在一边的香炉中焚了。冷冷地笑了一声:“也请转告王爷,要云初做事不难,也请王爷先替云初做一件事,以示诚意。”

  争奈余香犹未歇

  月光渐渐西斜,透过烟霞色的窗纸泄满地,清辉似火。

  刚刚才下过一场雨,暴雨来的急去的也快,窗边一株苏田凤仙花被暴雨打得奄奄一息,没了精神。

  才进了永和门,方看见御书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发出如水一般的颜色,便看见吴意子匆匆快步上前,见着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侯爷,皇上正等着您呢。”

  他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右侧的黑暗之中,缓缓离去的一顶软轿。黑暗中看不真切,只依稀看见是一名锦衣女子。

  吴意子看他这样,便道:“那是云殡娘娘。”

  果然是她。

  一脚跨过御书房高大的门槛,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不像是香料,也不像是鲜花。因为天气炎热,皇帝脱去了龙袍,只穿了一件夹袍,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只是那温润的眉眼依旧役变,见他进来,只笑了一笑:“看来还是要劳动侯爷才是。”

  他行了礼,抬头便看见御案之上一个精致的食盒,那香味竟是从食盒内传出来的。皇帝见他看着食盒,尴尬地笑笑。

  便递过一张素笺,林远接在手中,忽然便觉得如重千担。只瞄了一眼,便看出了那字迹熟悉。心中便咯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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