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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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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江载初却主意已定,心中一片轻松,声音亦是低沉悦耳:“我说,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提。” 她轻轻眯起眼睛,不可置信地凝视他,他是连日征战太过疲倦了吗?否则,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去的那些事,就这么算了吗? 她那样骗他、害他,他却说“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提”。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尽管神容疲倦,眼睛却明亮得如同天边星辰,他从不妄许诺言,亦从不骗她,从那时,到现在。 本已干涸的枯潭,清泉突地又泛起。 韩维桑死死地盯着他,声音轻忽得不像自己:“过去的事,你怎么能忘记呢?我骗你,利用你,害你江家的天下四分五裂,战乱难止……你怎么能不提呢?” 他漠然看着她,她的话听得分明,却又仿佛只是无意义的音节。 他最后站起来,冷冷笑道:“这些你不用担心。”顿了顿,又道,“你在怕我如以前一般凌虐你吗?” 她一怔,却摇头道:“我不怕。” 他用黑幽的双眸看着她的表情:“你连这个都不怕,还怕留在我身边吗?” “江载初,还记得那时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重逢至今,她头一次叫他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他抿唇,修长的剑眉轻轻蹙起。 “我说,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请你……不要再这样喜欢我。”她用尽全力去复述那句话,“我不值得。” 本以为如今的一句“喜欢”会招致百倍的羞辱,可她静静等着,他却只是一言不发。 良久,年轻的男人抬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哑涩:“你还要我怎么做?” 泪水难以控制般从眼角滚落下来,丰泽而温润地沾湿他的指尖,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惘然间仿佛也见到了那些欢愉的过往,可如今,她早已不配承受。 韩维桑避让开他的手,后退了半步,盈盈跪下去:“将军,若你还记挂着过往,维桑与你……还有一丝情分在,请……答应我一件事。” 江载初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留下冰凉湿润的肌肤触感,开口的瞬间,只觉得空落落的:“你说。” “维桑这一生,并未爱过任何人。当年与你在一起,感激多于情爱。”韩维桑轻轻抬起头,与他对视,“之后更是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于不义。错已铸成,无可挽回,只愿终身伺佛,遥祝将军终有一日,能平定中原之乱,君临天下。” 夜风吹得烛火明灭,两人的身影落在墙壁上,时而扭曲,时而交错。 他的呼吸沉重起来,隐忍克制许久,方仰头大笑,只是笑声中饱含沧桑与凉意。 这一世,他的念想不过如此简单,奈何她心中,原来没有半分情爱,方才这般残忍,这般轻贱自己。 大笑声中,他答应下来:“好,韩维桑,我答允你。” 他拂袖离开,终不带一丝眷恋,韩维桑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再也无法捕捉到分毫,终于软软跪倒在地上,宛如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身上忽冷忽热,韩维桑捂着嘴开始咳嗽,而身体仿佛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只是发出近乎枯槁的声响。她慢慢爬回床上,用锦被裹紧了自己,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之间,却有人推开了门:“韩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吃力地坐起来,耳朵还带着嗡嗡的鸣声:“去哪里?” “将军吩咐了,今日便送姑娘去定州的清凉庵。” 韩维桑深深吸了口气,心尖的钝痛正分分毫毫地被磨砺到更深,可她只是扬起嘴角,淡声道:“好。” 此时的永宁城南门,江载初着一身黑甲,正与连秀低声商议着派遣一支先锋,先行去京城探寻情况,忽见一个老人气喘吁吁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先生不是在长风城吗,怎么忽然过来了?”江载初有些吃惊,“军中不差大夫——” 厉先生闻言一瞪他道:“老夫又不来找你。那姑娘呢?” 江载初沉默片刻:“我送她去了别处。” “找回来!”厉先生吹起胡子道,“马上把她找回来!” 江载初轻轻抿了抿唇,只道:“厉先生远道而来,先歇着吧。她那病,不看也罢。” 厉先生忽地跳了起来:“不看也罢?!你当是伤风感冒吗?!” 江载初本已转身欲走,闻言脚步顿了顿。 “老夫翻遍了古籍,终于找到了线索,只是如今还不能肯定。你快带我去看看她!”老人抹了一脸的汗水,“迟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江载初重复了一遍,“为何来不及?” “古书上记载,洮地有一种蛊唤作迷心。中蛊者不得违抗蛊主任何命令,而完成蛊主之命后,中蛊者会七窍流血而亡。” 江载初心头隐约起了一丝不安,盛夏的正午,日头毒辣,他却无端开始觉得脊背生寒。 “她出身韩家,精于使蛊,难道还会中了迷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 “她的脉象古怪,当日我说她的寸脉被压制,如今想起来,并不是中蛊。”老人看着他的神色,叹气道,“她是蛊主,曾向人施蛊。” 斜长入鬓的修眉皱得越发深,他已隐隐猜到事情的脉络走向。 “若是中蛊那人没有死,那么蛊主又会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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