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三只鸳鸯一对半 | 上页 下页
二二


  他没有看我,只沉声说了一句:“小末让开!”

  我非常听话地立刻让到三丈开外,从参战变成观战。虽然眼下情况危急,形势严峻,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江辰板着面孔严肃起来的模样很少见,很好看。

  我从没见过他与人对决,以前和师兄们喂招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姿势飘逸好看,以为他就是一花架子,今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招式虽不狠辣,却凌厉利落,招招都是致命杀招。

  蒙面人的武功并不弱,但长剑被我砍断了一截,很快就被江辰逼到溪水边了。他似乎已无心恋战,有抽身夺路而逃的意思,江辰以长剑封住他的去路,蒙面人无奈,只得施展轻功,从溪水上几个疾踩,而后连着几个飞跃沿溪水而上,隐入后山的树林之中。

  江辰看着蒙面人的去向,脸色冷凝严肃,紧抿唇角。

  我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追?”

  他回头看了我几眼,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去追?”

  我怔了怔,他的意思是,怕那人又拐回来对我不利,或是怕他另有同伙?我刚想感动一下,却又想起方才在他怀里掏书不成的事,于是脸色再次发烧,赶紧弯腰拧了拧衣角的水,打算回去。

  他看着我的断袖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又不相信我,让我将袖袋也给他看。”

  他又指着我的衣襟,“那这里呢?”

  “这里,是剑挑的,想必是不信我衣襟里没口袋,非要眼见为实。”

  江辰深深地看着我,背着光,我只觉得他的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底。

  他突然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我又惊又羞,张牙舞爪地挣扎。他的手掌紧紧按在我的背上,胳膊似要嵌进我的腰身里;我被紧拥在他的胸前,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挤出去了。我挣了几挣都没挣脱,脸上滚烫,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

  我心里猛地一跳,怔怔说不出话来,竟然无力再去挣扎。

  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缓缓松开胳膊,伸手从怀里掏出《重山剑谱》,递给我。我有点惊讶,方才找他要不给,此刻为何又主动还给我?

  “小末,我不关心这剑谱从何而来。可既然你拿到了,为何不练这剑法?”

  “这剑谱,我并不稀罕。”我这么说,并非赌气。这东西和我的身世有关,看见它,我总莫名其妙地有些别扭,虽然我知道这是多少习武之人的梦寐以求,然而我的确不稀罕。

  江辰蹙起眉头,正色道:“你必须将这剑法习会。我不想自己受伤。”

  “你想让我练好这天下无双的剑法,好保护你?”我觉得这话很不像他的风格,一个大老爷们儿,难道要我以后保护他?我隐隐有点失望。

  他恨恨地瞪着我,咬牙道:“我不是让你保护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是有什么,受伤的是我,你懂不懂?”

  我大约、隐约懂了,但我不敢相信,于是硬着头皮哼了一句:“我不懂。”

  这一点,我颇得师父真传,遇见处理不好的事情时,装糊涂装迷瞪,那是必须的。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铁钳子般握着,咬牙道:“小末,你很会气人,很会!”

  “还好,还好 。”我讪讪地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腕,心里居然怪怪地腾起一丝遗憾,若是云洲能说出江辰这样的一句半句话来,该有多好。

  “江辰、云末!”不远处传来林牧师兄的叫喊。

  江辰挥起长剑应了一声。

  很快,林牧跑了过来,见到我,他猛地一怔。

  我有点不好意思,此刻身上的衣衫必定很有丐帮的风采。

  他抽着嘴角道:“江辰你也太性急了吧!这光天化日的,还是野外……”

  我明白了林师兄的意思,大惊失色道:“不是,不是!”

  “算了,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林师兄大手一挥,豪爽地转身先行一步,边走边道,“师父要去给远照大师辞行,让我来找你们,大家都等着呢。江辰莫急,来日方长啊,嘿嘿。”

  江辰低头假装擦剑,笑得胳膊乱抖。我,很不争气地立刻脸上发烧。

  为何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和江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却从不误会我与云洲呢?难道他真的高高在上,我连与他一场误会也难登大雅之堂?我口里酸酸涩涩,像是吃了不熟的青梅,即便难以下咽,却也不舍得吐掉。

  走到竹致院门口,江辰停住脚步道:“我去隔壁找鱼掌门给你借件衣服,你去房里等我。”

  我点点头,推开了院门,路过师父的房间,我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从窗户里飘飞出来.

  “哎呀,江辰居然将小末的袖子都扯掉了。”

  “小末那个磨叽性子、木头脑袋,是要下猛药才成。”

  我怔怔地站在窗外,寸步难行。只因从窗内伸出一只手,将窗前一朵海棠摘了下来。那只手,我曾见过它无数次握剑。只见这骨骼清奇、修长干净、玉石般的手掌中托着一朵海棠,我怔怔地看着,没有勇气上前。

  他会怎么想我和江辰?江辰风骚又风情地斜倚在我的房门口,衣服半敞,头发半散,整一个风花雪月夜、晨起懒梳妆的造型。而此刻,师兄们就在他的身边笑谈着我与江辰的趣事。

  我紧紧咬着唇,心里暗暗抽疼。被谁误会都无所谓,只除了他。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有如千斤重,缓缓地走到窗前,隔着海棠花,隔着窗棂,隔着世俗身份,隔着永远无法出口的爱慕与隐痛,我勉强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这笑容是牵强还是自然,我只知道,我笑一下,心就像是被线牵着抽疼一下。

  他的神色略有点憔悴,似乎想回我一笑,眼中却浅淡的近乎没有一丝笑意。

  我讪讪地对他解释道:“刚才我在溪边遇见了歹人,多亏江辰赶来救了我一命。”其实,我不知道这解释他能否相信,但我若不说,心里便堵得难受。我不想他误会我的衣衫不整是因为江辰。

  他容色一震,立刻伸手一撑窗台,从窗内翻了出来,掌心的海棠落了下来,掉在我的鞋上,湿湿的鞋面上绣着兰草,那片海棠落在上面,点睛一般。

  “你伤了么?”他的急切和关心、焦灼和担忧,像是一张干净的宣纸上重重落下的一滴浓墨,在我的心里乱了,晕开了。我有片刻的怔然和恍惚,他是关心我的,但这关心,是我想要的那种吗?

  身后传来江辰的声音,“小末,衣服我拿来了。”

  我瞬即清醒,回头道了声“好”,从江辰手里接过衣服,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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