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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瑞,你误会了。”舒米特抬起头看着她,“凯里斯特大人是欣赏我,才给予了我永生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能永远发挥自己的才能。”

  “听到了没有?你以为我会随便初拥人类吗?”凯里斯特也同样用鄙视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像你这样完全没有特长的人类,是绝对没有资格进入我们一族的。”

  “我的确是没什么特长,不过随随便便打掉别人的牙还是可以办到的。”杨瑞的反应倒也挺快,两句话就抓住了凯里斯特的痛脚,噎的他再说不出话来。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几人差不多全知道这件糗事。看着亲王大人想发作又要顾及自己仪态的扭曲表情,大家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叶幕的嘴角已经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刚刚关掉了iPod的维忽然冒出了一句,“我记得啊,凯里斯特的牙不就是她打断的嘛。”

  话音刚落,只见凯里斯特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两只恶魔之角!

  杨瑞很诧异地看了看又打开了iPod的维,这个家伙平时健忘的要命,这种时候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好了好了,凯里斯特,你怎么说也是一族之王,就别和小女孩一般见识了。还有维这个家伙,你也知道他有奇怪的失忆症。”弗朗西斯笑眯眯地打了圆场,将话题一转,“对了,后悔药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什么后悔药。”凯里斯特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恼意。

  “那么维纳斯石洞里的那个女人呢?”一直没有作声的叶幕忽然开了口。

  “你说什么?”凯里斯特显得有些惊讶。

  “路德维希二世是在100多年前建造这座宫殿的,但是那壁画上的男女衣着应该是14世纪,也就是600多年前的打扮。所以,那个女人根本不是维纳斯。”叶幕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600多年前当你还是人类时所认识的某位女性吧。

  听他这么一说,杨瑞又赶紧回忆一下了那副壁画。在她的印象里,人物衣着只有两大类而已——现代和古代。叶幕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分清每个时代的衣服有什么不同。

  “那——和后悔药又什么关系?”凯里斯特的声音低了几分。金红色的眼眸中漂浮著一种和平静仅差一步的挣扎。

  “尽管我不那么懂艺术,不过我在那副画上只看到了一种情绪:悔恨。作为艺术家,你应该最清楚,作画者本人的情绪是非常容易体现在他的画作上的。”叶幕的异色双瞳就这样直接而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方,任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就在这时,舒米特像往常一样,为凯里斯特换上了一杯英国红茶。

  凯里斯特轻轻摸着杯子,很久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难道我们在这世上都能不走错一步吗?不管怎么样,我们总会有做错的时候。为什么,曾经的错误,总是扣想我的心门。”

  在茶杯上渐渐升腾起来的轻雾中,那双金红色双眸微微阖起,仿佛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透出一种悲伤的美丽。

  回忆是令人怀念也是令人伤心的。

  1347年的慕尼黑。

  这座为依萨河所眷顾的美丽城市,曾是他的故乡。当他还是瑞特?冯?荷尔斯泰因男爵的时候。那年他正好过了20岁的生日,和绝大部分的贵族青年一样,他享受着家族所带来的富足生活,终日无所事事,闲暇时就去出席上流社会的舞会。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平静的过上一生,就像他的先人一样。本该如此。

  或许他要比别人更加幸运一些,因为除了那些以外,他还有一位甜美可人的未婚妻。那位叫做兰贝格的伯爵千金,那是个娇小的,有着褐色卷发和温柔眼眸的可人儿,他非常爱她,两家门当户对,已经商订好了结婚的日期。

  本该如此。

  照耀过那个时代的月亮此刻还高悬在天幕之上,六百多年的岁月也有无法改变的东西。可是有很多东西,已经千疮百孔……

  第十六章 时光倒流六百年

  “一切都本该如此。”凯里斯特语气坚硬但失去了原有的沉稳。

  “可是就在我们准备举行婚礼的前夕,恐怖的黑死病开始在整个欧洲蔓延,这是欧洲历史上最具有毁灭性的瘟疫。”他顿了顿,“从1348年到1352年,它把欧洲变成了死亡陷阱,这条毁灭之路断送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当时差不多有2500万人死在这种疾病下。”

  “这段历史我也在书上看到过,这场灾难在当时被叫做黑死病,实际上就是鼠疫。”叶幕在一旁补充了几句,“这种病的最初症状是腹股沟或腋下的淋巴肿块,然后胳膊上和大腿上以及身体其他部分会出现青黑色的疱疹,这也是黑死病得名的源由。极少有人幸免,几乎所有的患者很快就会死去,通常还会有发热头痛的症状。


  “难道那位兰贝格小姐也感染上了这种病……”杨瑞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凯里斯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下了头,“你能想象当时的情形吗?病人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死去,或者冷冷清清在自己的家中咽气,直到死者的尸体发出了腐烂的臭味,邻居们才知道隔壁发生的事情。外来的旅行者们见到的是荒芜的田园无人耕耘,洞开的酒窖无人问津,无主的奶牛在大街上闲逛,当地的居民却四处逃难。”说着,像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形一片混乱,我让家人们先离开慕尼黑,然后自己去找兰贝格,准备带她一起离开。没想到当我到她们家里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家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将她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

  “我打开了锁,想带她走,但是当我发现她还发着烧的时候,我非常害怕,心想她一定是感染了黑死病,所以才被家人抛弃了。”

  “不用说,你一定是因为害怕也抛弃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吧。”杨瑞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我还没有那样悔恨。”他双手交叠着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黑死病是没有药可救的。既然患上了这种病,就要认命。尽管我很爱她,但爱也是复杂的东西,爱里还有无奈,太多太多现实夹杂其中。即使是爱,也很难单纯成为爱。所以在这个时候,我选择了自己。”他轻叹了一口气,“就在我想逃离她的时候,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拉住我不放,说她并没有得病,哀求我救救她。我当时又惊又惧,生怕被感染上这种病,所以一急之下又重新将她锁在了那间房里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只细瓷杯,指节上的青筋益发明显。

  “既然她已经患了黑死病,那么也会很快死去。就算您后悔,也不能挽救她的生命。这就是她的宿命。”舒米特在说话的同时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带着几分怅然,几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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