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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据悉音国重丝竹之音,今日一看却也不过如此,如此粗调俗音,没得扰了老夫的雅兴。”九王爷淡淡地瞥了老狐狸一眼,嘴角一扯,冷冷一笑。

  这九王爷居然敢如此跟老狐狸说话,的确勇气可嘉,不过看他顶撞老狐狸的样子,也难怪是传说中的难缠人物了。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老狐狸似乎对他的冷笑不以为意。

  难道他与老狐狸曾经有过交情?

  “噢?”老狐狸无视在座诸人的义愤填膺,剑眉一挑,丹凤眼微眯,嘴角微勾,“朕倒忘了使臣大人意境高雅,这些粗调俗音的确侮辱了使臣大人的耳目,来人,将刚刚侮辱了使臣大人耳目的伶人全都抓起来,砍其右臂,献于使臣大人。”

  老狐狸此话一出,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全都凝神屏息,呆愣愣地看着高高在上,一身王者威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皇上虽然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也绝非滥杀无辜之人,但是今日却因为这墨国使臣的一句话,便要将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砍去,何其残忍?!

  宋骅影初时听见这句话,心中也跳了一下。不过她所了解老狐狸,奸险狡诈,机关算尽,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自己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砍掉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只会让忠心追随他的大臣寒心,而老狐狸素来最重收买人心,又岂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宋骅影不由自主地朝坐在她身旁的宁王望去,灯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俊颜上投下一片阴影,侧脸的线条精致的不可思议。

  宋骅影注意到,在听到砍掉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时,他的眉宇微微蹙了一下,之后便一直静静地看着老狐狸,似乎在等待老狐狸的吩咐。

  “凌儿。”

  宁王所料不差,老狐狸果然第一个叫的就是他。宋骅影在心里暗叹,难道是被老狐狸奴役惯了,所以宁王的预感才会如此准确?

  “儿臣在。”宁王不动声色地站起来,长身玉立,衣袂轻扬,衬得他清逸的面容更显丰神俊朗,他对着老狐狸温雅一笑,“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去栖霞宫取白首琴出来。”老狐狸嘴角一勾,目光瞥了九王爷一眼,见到他眼中的冷笑,眸光又转向宋骅影……

  宋骅影注意到宁王在听到白首琴的时候,身形微微僵了一下,不过只一瞬间便恢复了俊逸的洒然姿态,微一躬身,便退步而去……

  而九王爷自始自终都扯着嘴角,冷冷地看着老狐狸。

  坐在宋骅影另一侧的杨宇辰见宋骅影眉宇间的疑惑,靠近她给为她解惑。

  原来这栖霞宫乃是宁王的生母墨妃的寝宫。墨妃貌美绝伦,不仅舞艺出众,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据传墨妃在翩然舞蹈之间,便可画出一副精美绝伦的惊世之作。只可惜,在她死后,她的所有画稿都随着她化为了毁尽,绝尘而去……

  怪不得宁王就是传说中的藏墨了,他的绘画天赋应该就是遗传自墨妃。

  由此看来,这位墨妃也是一位性情中人,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不适合皇宫的勾心斗角。

  栖霞宫……被圈在这小小一座宫殿,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真正的选择……宋骅影忽然想起老狐狸的算计,如果宁王注定要做皇帝的话……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浮起一抹浓浓的失落,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墨妃是墨国人?”见杨宇辰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宋骅影朝他一笑,不过笑容依旧有些惨淡。

  “是。”杨宇辰指了指不远处的九王爷,眸中神采奕奕,邪邪一笑道,“那位便是墨妃嫡亲的兄长。”

  原来是宁王的舅舅,怪不得之前他的视线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莫不是在暗中考量自己?宋骅影抬眼朝九王爷看去,正好对上了他漆黑如墨的目光……

  宁王领着两位太监自栖霞宫将白首琴抬了过来。

  掀开白色幔布,只见琴身呈凤形,通体沉暗,只怕经年未曾使用过了……

  “凌儿,你的母妃翩然间便能挥毫作画,你的天赋也不差,就演奏一曲,让你舅舅指点一下。”

  宁王淡淡应了一声。

  但是宋骅影知道,当老狐狸提起墨妃娘娘的时候,宁王清湛的眼底忽然沉黯了下去……

  “伶人以乐器舞艺为生,砍了他们的右臂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性命。儿臣不才,就此演奏一曲,如若父皇听着喜欢,还望父皇能够收回成命,不要残害无辜。”他知道,这是父皇所要的。

  以无辜的生命威胁他从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娶宋家长女的时候,父皇用的便是这招,只不过,当时的人数壮观了些……

  “一人弹奏有什么意思,夫妻二人,一琴一画,清音中伴着泼墨挥毫,那才叫精彩。”

  然而这个愿望,她至死都留有遗憾……

  九王爷心中一顿,继而目光在宋骅影和原纪香之间飘来飘去,嘴角噙着一抹难解的意味,“如若,你们这场表演能让本使臣满意,本使臣便代表墨国将矿山无偿交予音国,这样可好?”

  弄得宁王心力交瘁的谈判,此刻自九王爷口中说出来却异常简单。

  “使臣这话可是当真?”老狐狸眼底闪过一副奸计得逞的笑意,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

  “陛下何必高兴地如此之早?等本使臣看上眼再说吧。”九王爷淡淡地回了老狐狸一句。

  夫妻二人,一琴一画……宋骅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知情况不妙。

  据她所知,原纪香前一次在皇宫设宴中名誉尽毁,更何况她又自己出手将热滚滚地茶水往自己手上泼,伤及经脉,经御医诊断,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抚琴的了。

  那么所谓的夫妻二人难道指得就是……自己和宁王?

  府中立威已经让她觉得自己行事太过高调了,如果今晚再与宁王共谱一曲,只怕明日的京城便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只怕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忽然,宋骅影灵光一闪,她记得在上一次皇宫设宴里,自己曾说过只会笛这一种乐器,如今眼前的是传说中的白首琴,她不会弹奏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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