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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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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他在不知不觉之间遣失的……一些不可思议的记忆。 关于这离心扣的来历,关于曾经那个叫作安若的女子…… 他微微愣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裴笑和安若一样,是来自于另一个他未知的时空…… 而她……终于去了他去不了的地方。 冲儿和周不疑的葬礼之后,她说她要回家…… 她,终于回家了。 而她的家……他永远也去不了。 离心扣,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是为了锁住她。 ……是为了锁住她。 锁住她,不让她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恐惧她会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那么,现在算什么? 这算什么?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了她要离开? 所以,离心扣碎了。 所以,她还是离开了。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来处,而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及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 连死,都不能…… 何其残忍。 “我爱你,我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对着空气,他轻声呢喃。 若是那个固执的女人听到,会不会原谅他?、 身子微微一绷,他双手捂着头,满面痛楚,抬手间,打翻了一旁的锦盒。 “相爷的头风病又犯了,快去请御医!”有侍女听到响动,急匆匆地推门进来,道。 “都给我滚出去!”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众人皆惧,无一人敢上前。 房内,又剩下他一人。 “该死的!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你可以消失得如此干净彻底!你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我回答你!我现在回答你!我爱你!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 将离心扣放在桌上,他吼。 空旷的房间里,唯剩下他痛楚的低吼。 突然之间,那离心扣仿佛被腐蚀一般,渐渐化作一圈齑粉,有风从窗外吹进,那粉末随风飞扬…… 曹操蓦然大惊。 “不!关窗!快关窗!关上窗!” 他大吼。 可是…… 那些粉末已经随飞扬起,消失不见…… “相爷!相爷,怎么了!”门外,有人冲了进来。 曹操转身,看向他们,脸色略带惊惶,“你们……可还记得环夫人?” “环夫人?”众人面面相觑。 “父王,环夫人不是病死了么?”曹丕不知何时进来,道。 “不是!不是!”曹操摇头,“裴笑呢?你们可有人记得裴笑?” “裴笑……是谁?”众人皆满头雾水。 不记得了…… 他们都不记得了…… “出去。”曹操咬牙。 众人面露惧色,皆退下。 “裴笑……裴笑……”曹操咬牙,狠狠一拳砸入墙中,殷红的血自墙的裂缝中缓缓流下,他一声一声低唤,如子规啼血。 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融入骨血之中。 “为什么……连记忆都不愿给我留下……” “为什么……” 不能忘,不能忘,怎么能忘…… 他不能让所有一切的记忆都如那玉佩、那手环一般……随风散去。 “我才不要当替身拼图!你看清楚了!我叫裴笑!不是安若!我只想做裴笑,哪怕死了,也只是裴笑!我希望有人爱我或者恨我,都只因为我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耳边似乎传来她嚣张的声音。 曹操蓦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傻瓜啊,我看得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你是裴笑,不是安若,只是裴笑,我爱你只因为你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他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想象她的模样,开心的,生气的,悲伤的,嚣张的…… 努力的回忆…… 她说,“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 他问她,“怎么样,你才愿意乖乖留在我身边呢?” 喝醉的她,眯着眼睛笑,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大声宣布,“NO!怎么样我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他便问,“为什么呢?” “嘿嘿,我只悄悄告诉你哟!”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着他勾了勾食指,抬手抱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她靠在他的耳边,对着他咬耳朵,“那个曹操,坏得很,留不下安若,就要强留我当替身!还给我套上这劳什子离心扣……害我不能回去……我要他知道,就算回不出我自己的时代,偏在这地方,他也留不住我!” 那个固执的女人…… 曹操仰头躺下。 她如此的固执……如此的固执…… 建安十六年…… 建安十七年…… 建发十八年…… 建安十九年…… 建安二十年…… 建安二十一年…… 建安二十二年…… 建安二十三年…… 建安二十四年…… 建安二十五年…… 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待那笑靥如花的女子离去之后,他才明白,他是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万万不愿负那女子半分的。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个一遍又一遍执拗地问他是否爱她的女人,那是有着天底下最柔软心肠的女人,纠缠了他整整一生。 整整一生…… 他一年比一年更老,他常常都会想,万一哪天,裴笑回来了,他却老了,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可是,他更怕的是,万一他至死,也再见不到她,怎么办? 他南征北讨,四处征战。 他每一天都温习一遍她的模样,她的声音…… 他把她的名字,她的一颦一笑都溶入他的骨髓。 他告诉自己,不能忘,不能忘…… 他真的老了…… 建安二十五年,他躺在榻上,望着窗外一片春光明媚。 依稀仿佛,看到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 “阿瞒!阿瞒!”她大叫着掉下来。 曹操微微眯着眼睛笑,眼角是深深的锼摺。 裴儿…… 第一次见面,她便是那样从天而降吧。 现在想来,只有在他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时间里,才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那没有心机的阿瞒,才是从不曾伤她半分的人…… 而他,伤她太深。 “那个傻子那么好?”他曾笑着问她。 她竟是跳起来维护,“不准你说他傻!” “骗人,我明明听到你梦里喊了傻子。”他嗤笑。 “要喊也只我能喊,与你何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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