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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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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思。”我撇了撇嘴,这里的酒都是粮食酿造,入口香甜,酒酿度数都不算太高,和现代的白酒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秀再次侧目,过了片刻,很小声的在我耳边叮咛:“浅尝为宜,酒能误事,切莫贪杯。” 我嘘叹一声,无奈的放开木尊,第一次发觉刘秀啰唆。 我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附耳道:“你很鸡婆。” 他眨眨眼,反问:“鸡婆是什么?” 我哑然,顿了顿,艰涩的道:“鸡婆就是……” 轰地声,堂上爆出一片喝彩,盖住了我的声音。他听不真切,于是又俯身靠近些,问:“什么?” 他靠得如此贴近,我竟能从他身上淡淡的嗅到一股香味,似有似无,有点像是……对了,奥妙洗衣粉的味道。 “什么?”他又追问了遍,吐出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 我咽了口唾沫,无意识的回答:“……鸡的婆婆。” “鸡也有婆婆?”他诧异。 我脸颊一烫,竟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恰在这时邓晨扯了扯刘秀的衣袖,目视中堂,低声道:“蔡少公来了。” 刘秀随即正襟归座,我松了口气,眺目望去,只见门口一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引着三人大步迈进堂中。中年男子估计便是此间的主人,那三人中为首的是位清癯男子,眼角鱼尾颇深,颔下留髯,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之气,看模样形容像是有个五六十岁了,可瞧他迈步的架势,却又身轻矫健,仿若壮年。 少时宾主相敬,各归其位,底下奴仆照例摆席,我远远的瞧着那上的菜色,却是整鸡、整鸭,甚至整只烤狗的往上搬,流水似的没个停歇。 “哼。”我低头看了眼自家面前的菜色,不禁冷哼一声。 都说人分三六九等,原来宾主之间也分待遇的高低。 “没必要这般愤世嫉俗的。”刘秀轻笑,伸手取了块干肉,慢慢的用手撕成条状。我原以为他要把肉塞进自己嘴里,可没想他却把撕好的肉条一齐放进我的碗里,“其实也没那么难吃……有总比没有强!你说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埋头扒饭,鼻子里哼了两声。 这时厅上的客人们大多都停下了用餐,饶有兴致的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到那位清癯男子身上。我抬起眼睑瞄了两眼,那男子倏地停下与屋主人的谈话,微微侧过头,竟是目光如电般向这个角落射了过来。 前一刻还只是觉得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半老头子,这会儿我却生生被他的目光骇住了。 “老夫昨儿夜观星相,后参悟纬图,得了一谶——”他拉长了声音,众人屏息凝望,好奇的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刘秀当为帝!” 吧嗒! 手中的木箸从指间滑落,跳跃着跌到桌面上,我瞠目结舌。 满室宾客顿时像被人捅了的马蜂窝,议论纷纷。 我呆呆的转过头去,恰巧看见邓晨早先一步盯住了刘秀,眼中满是探询深思的意味。再看刘秀却是浑然无事,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我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那个……老头刚才说什么了?” 邓晨死死的盯住刘秀,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蔡少公精于星相卦算,一生之中所做的大小谶语无一不应!” 我嘴角抽搐,刘秀做皇帝?有可能吗?并非是我小瞧他,只是他性子太过温柔,软绵绵温吞吞,好似一坛永远烧不开的冷水,连个泡都不会冒一下。这样的人没有成为帝皇应有的魄力和手腕! “蔡先生!”席上有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暂时压住众人的纷议,“先生谶言所指可是当今国师公刘歆?据闻国师也擅谶纬之术,数月前他已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刘秀。先生今日谶言将来可是会应在他身上?” 一时间众人恍然,纷纷附议,连声称是。 蔡少公端坐主席,含笑撸须,不置一词,愈发显得其道行高深难测。 哗!刘秀揽臂将酒尊捞了过来,慢条斯理的往自己的酒碗舀酒。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的端着酒器,刘秀将酒一饮而尽,突然起身笑道:“怎见得是说国师公,怎见得非是指我呢?” 四下死寂…… 片刻后满座哗然,大笑声不断。 刘秀置若罔闻,淡然一笑,身侧邓晨拉他坐下,不顾众人嘲讽的哄堂大笑,激动的问道:“文叔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嗯?”他回眸一笑,一脸的无辜样。 邓晨急道:“若你所言发自肺腑,那……” “我说什么了,逗得大家如此发笑?”他轻轻一笑,笑容纯真到令人恍惚,“我不过跟大家解释,我的名字也叫刘秀而已!” 噗——我原想喝口酒压压惊,听了这话一不小心把酒水全喷了出来,一时手忙脚乱的取了绢帕捂住嘴,闷咳着转向刘秀。 邓晨明显一副受了刺激的表情,半晌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刘秀的肩膀,重新归座。 真不知刘秀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若真是傻子,没道理能把买卖做得头头是道,可若说他是装傻,他没头没脑的跳出来唱了这么一出,然后又缩回龟壳中去,这算哪门子道理? 不懂! 我擦着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侧影。 我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说刘縯是个一眼就能看穿看透的人,那么刘秀,这个刘家的么子刘文叔,却犹如一片布满氤氲的迷潭一般,不拨开迷雾,下水涉足,是永远无法摸清水有多深的。 “吃饱了?”他回过头来,亲切的询问我。 我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 不行!管他是深潭还是死水,关我什么事?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反正我是已决意要跟着历史脚步前进了。 §青龙卷 第二章 落魄王孙起南阳 迷津 吃到八分饱的时候我借口尿遁,逃出了乱哄哄的大厅。喝醉酒聚在一起的男人们,谈论的话题千万年都不会有所改变,无非是金钱、女人、功名、利禄……粗陋的话语从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嘴里吐出来,完全没了起初的道貌岸然。 这个时刻才刚为未时,日头明晃晃的照在正中,影子就踩在脚下,晒久了头会晕。我左右打量了下,院子一隅并列栽了两株大桑树,枝叶茂密,树荫阴凉。只可惜那处角落地上爬满地藤荆棘,杂草簇簇。 犹豫再三,虽然喜爱那片阴凉,可那些藤蔓荆棘到底还是打消了我的念头。叹口气,刚想转身回去,却不料身后有个人阴鸷的开口:“似是而非……” 我吓了一大跳,若非反应灵敏,恐怕已一头撞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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