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孝恭仁皇后 | 上页 下页
八〇


  七月二十三日,玄烨的信送回到了北京。也许正是因为病着,他特别想念胤礽,也许亦是为了在军前锻炼胤礽,不让胤禔独大,反正终于将皇太子胤礽召其前去行宫。

  只是出人意料的事,时隔几日之后便见着胤礽灰头土脸的回来,至于在北营行宫里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然而这件事终究没能瞒住,立时风声传来原来胤礽到了行宫侍疾时毫无忧色;玄烨见着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怒遣胤礽先归。这件事原先恐怕也未必如此严重,只是后来不知在哪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嘴里一传倒是传得十分不堪,风风雨雨闹得索府也不清闲。

  然而宁德在永和宫也不得闲,裕亲王和恭亲王的福晋因常在慈宁宫走动,和宁德素来相熟,她们的夫君同玄烨一道去了漠北,一个人在府里也是孤寂,索性递了牌子进宫也好有人同她们拉拉家常。

  只是裕亲王和恭亲王的福晋也不是吃素的,若说她们没有什么事便来找宁德也不可能,宁德知道她们的心意,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地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着,却极其聪明的避开了那些雷区,并不上钩。

  她手里有帐前送来的消息,大阿哥和裕亲王意见不和正闹着意见,皇上又病了不能理事,恭亲王常宁所带领的部队在乌珠穆沁败给了噶尔丹,如今眼前的两位福晋是到她这里来探口风来了。

  宁德心里对大阿哥多少也有些不满,先是在后宫里和胤礽闹别扭,如今出了宫在战场上还和裕亲王使绊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对外人明说,惠妃护犊,自己还担着他半个额娘的身份,大阿哥怎么说也是皇上的长子,因此宁德也只能劝慰着她们两个且叫她们安心。宁德手中轻轻摇着一把湘妃竹扇,上面的仕女图画得清新可人,她和玄烨的关系缓和之后,永和宫又热闹了起来,这把竹扇是王答应送来的,据说倒是她的表兄苏州织造李熙特意寻来的,上面的工笔是石涛的手迹,清圆细劲的线条,描绘出栩栩如生的恬淡仕女。

  宁德浅浅微笑道:“俗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爷,五爷都是皇上的亲兄弟,那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脉关系。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且放宽心,如今这仗还没有个定数,五爷不过是一时失利,回头补上仍旧是我们大清国的贤王,谁敢说一句闲话。”她正要往下说,却见着海棠有些面色慌张的进来,见着两位福晋在屋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裕亲王的福晋素来是知道进退的,她见着这样便拉了恭亲王的福晋起身告退,因笑着道:“德妃娘娘说得很是,今天叨唠德妃娘娘了,只是我们还要去太后那里请个安,怕老太太等下了,倒是要告辞了。”

  宁德也不再相留,送到门口折会来才问道:“什么事?”

  海棠福了福道:“平贵人带人在咸福宫搜出一个布偶,上面绣了万岁爷的生辰八字。已经闹到太后那里了。”她跟了宁德倒是学全了宁德的谨言慎行,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宁德皱了眉头。咸福宫是宁德安排给那王氏居住的,自从她入宫之后,玄烨倒是十分宠她,去畅春园里也次次带着她,她一个汉女的身份,不禁叫人嫉恨。而平贵人却是太子的姨母,又是庶母身份,自从静观斋里禁足放出来之后也颇得玄烨看重,如今还有了身孕,虽只是个贵人,却又不能拿寻常贵人的身份待她,在宫中连几个嫔主也要让她,只是这一次没点风声的,却单独在咸福宫出了事。宁德素知太后不喜王氏,如今闹到太后手里只怕不得善终。

  宁德锁了眉头,皇上在外打仗,便是再宠王氏也远水难救近火,太后真要下了懿旨,便是自己也保不住那个王氏。她平时与王芷岚并不亲密,也许就因为两个人太过相像了,同性相斥,自己见着她就像对了一面镜子,无端的生腻,因此宁德倒是心中对那个王芷岚有些抵触,并不怎么待见她。只是如今她却看得出那个王答应却是犯了众怒,被人趁着皇上不在宫中之时嫁祸于她,又借了太后的手,想来皇上一向孝顺,便是回来见着王氏的尸首也不敢对太后有所怒言,而且又是平贵人出的头,她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娇贵,原先为着太子被皇上怒斥谴回一事已经在太后身边哭诉过多次,如今这话在宫中也成了禁忌,更遑论要去怪罪于她。

  宁德想了想:“备轿,去慈宁宫。“

  海棠靠近了一步,沉声道:“主子,如今她们是在寿康宫太后那里。”

  宁德笑了笑,黑澄静明的眸子里泛出些清冽的光芒,倒是与她平常的守拙不太相像:“不去见太后,先去找苏嘛姑姑。”

  一前一后两顶素色的轿子稳稳地落在了寿康宫门前。宁德先下了轿,却是去扶那先前一定轿子里的老太太。

  见着苏嘛拉姑和德妃娘娘到了,寿康宫的太监不敢托大,连忙三步并两步小跑着迎下来,打了一个千道:“德妃娘娘吉祥,苏嘛大姑姑吉祥。”

  两人进了内殿,里面果然已经聚了一屋子的人,见着她们两人进来,太后忙命人赐了座。

  平贵人也立在下首,见着苏嘛和宁德进来勉强福了福,算是行过礼,她如今有着身孕,众人本来也好叫她多动,因此宁德仍旧是含笑着辞过并不以意。

  太后对着宁德道:“你和苏嘛也来了也好,正好听听这贱婢的回话。”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对着温贵妃冷冷地嘱咐道:“我知道你素来不如孝懿皇后伶俐,原先也不指望你能干出什么声色,只是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叫我怎么说你好。孝懿皇后原先在时宫里向来干净,如今她一走什么鬼魅魍魉都冒了出来。”

  温贵妃低着头,十分委屈却不敢不回话:“皇额娘教训的是。”

  太后睨了她一眼,宁德恍惚从那冰冷的眼神里见着了还在做顺治爷妃子时的太后,她们似乎都被太后的慈祥和善被蒙蔽了,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仁宪皇太后也曾经是在后宫斗争中历练成长起来的。

  “我把话说前头,皇帝是我老太太唯一的指望,你们要闹我不管,但是谁敢在皇上身上生事我绝对不会放过。”太后的声音掷地有声,却绝非虚言恫吓。太后信佛,极为忌讳这些咒魇巫蛊之术,这一次布偶之事正好砸在了太后的痛处,宁德虽是有心想保王氏却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却仍然有些烦躁,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纠缠不清呢?为了一个王氏惹出这么大的风波这又是何苦。以皇上的性子,回来就算是不立刻发作,按下了却一直会记恨过去,到时候气什么撒出来却是不知道,她们也太小瞧皇上了,怎么就可能会让她们如愿的。她太清楚皇上的脾气了,你不让他做什么,他是偏要去做的人。这个王氏不过一介汉女,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就算皇上宠她些,新鲜劲一过也就丢开了,如今这样一闹,只怕是皇上还要特意多注意到她了呢。

  她按下心头的不快,朝着太后道:“那个王氏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待她一向宽厚。臣妾想着那个王氏即便糊涂也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她的姨母还做过皇上的奶娘,她的表哥又是皇上从小的伴当儿,都是知根知底的清白出身。”宁德顿了顿,留了些时间让太后自个儿去琢磨,“做出这样的丑事那是要灭九族的大祸,王氏便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不满也敢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她不想着自个儿也要顾忌家里的父母。”

  宜妃轻轻笑了笑,似是玩笑般地打趣道:“妹妹果然心善,可是妹妹没有听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说么?那个王氏罔顾天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哪里还有良心可言啊?连天恩浩荡的皇上都可以谋害,自家父母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却点了点头,脸色减缓,知道宁德说得有道理,只是她素来十分相信这种事情,初闻此事一时大惊,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枉纵的。然而宁德的一番分析,尤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那一句倒是让她有些不能下手。太后自己明白,如今在宫中能有这样地位全是皇上看重,众人跟风才有她现在的威仪。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不比孝庄太后身历三朝,抚育过两代皇帝,自然还是要顾忌些皇上的意思。

  太后皱了皱眉头,转身对平贵人道:“你把这件事再细细和大家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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