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孝恭仁皇后 | 上页 下页
五〇


  梁九功被宁德斩钉截铁的话一惊,知道这事抖出来后这后宫真的是要乱上一阵了。原来是意外,现在变成了人为,宫中的几位娘娘个个都不是善碴儿,其中的变数又不一定,此事还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呢!他明白没有旋转的余地了,躬了躬身跪安道:“奴才明白了,德主子请放心。”

  宁德似对他的话浑不在意,只是淡笑着:“只是难为你一片心意了,琉璃,替我把后头那个盒子里的玉佩拿过来给梁公公。”她又朝梁九功道:“知道你跟着皇上身边寻常东西瞧不上,给你银票又是瞧不起你,那个玉佩随意你拿去玩吧。”

  梁九功接在手里并不推辞,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鱼干之事先回皇上还是先回德主子,问题并不大。就是回了皇上,他知道皇上也一定会告诉她的,只是贵在一片心意,向德妃示意自己的心迹。德妃拿了玉佩赏他,便是回他了。

  宁德看着梁九功离开,又沉静了一会儿,凝神望着胤祚的牌位发了一会儿呆,似在盘算又似在消化刚才得来的一切信息。琉璃送完梁九功回来,见着宁德还在发呆不由得又劝道:“主子,天色晚了,您已经七天没好好睡觉了,歇一下吧。”

  宁德坚决地摆了摆手,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嘱咐琉璃道:“这样吧,明天天一早,你帮我去一样储秀宫吧。金萱从小心眼就多,当初从永和宫搬出去就是因为厚此薄彼的关系,这回胤佑那个孩子为了救祚儿连腿都压断了,大家都只记着祚儿的事,定是把他又冷待了。这几天事多,皇上又为了祚儿的事心烦,定然也顾不得那么周全。宜妃的为人我不愿多说,你也明白。只是可怜了胤佑,我不方便亲自去,你替我走一趟吧。要拿上好的东西谢她!”她想了想,又道,“若是金萱愿意见我了,告诉她抽空我便去找她。”

  若在以前琉璃是要抱怨几句的,不过此刻她也觉察了宁德的不同,哪里敢多嘴,都一一应下了。

  第二日,大概是梁九功回了皇上,事发。圣上雷霆大怒。

  宁德得了消息,早早地在太医院备了案,称病闭门谢客,只是说关在永和宫里养病,不理诸事。本来她丧子,有连续多日辛劳,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生病也是情理之中,并没有引起人们的什么怀疑。

  只是后宫里却是炸开了锅,人人自威。端嫔一事出后,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明明不是自己干的事也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品级低下的纷纷依附佟妃,稍微有些势力的却有些时机而动的样子。

  下午,没等宁德去找成嫔,金萱自己便找上门来了。

  午后的阳光已有未渐渐漫生的熟意,透过纱窗映进永和宫,六合同春格花长窗的影子投在地上,淡淡地似开了一地的水墨水仙,却仍是有些说不出的寂寥,与几天前过节的的欢庆热闹有着天壤之别。六阿哥的灵堂已经撤去,惟于龛前的一拢青烟,袅袅而升。

  成嫔戴佳氏踏着莲步轻声而来,像是怕惊扰了永和宫的这一份宁静。她进了内殿,径直走到了佛龛前,执起一柱清香,红色的火焰一闪而尽,只留下一点点小小的星火慢慢吞噬着燃香。

  “妹妹有心了。”她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幕然回过头,宁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立在她身后了。

  两人有许久没能这样站得近了。因为胤祚新丧,宁德这几日只是着了素装,她平时就不爱些首饰花哨,如今更是连一件饰品都不着了。脸也是一色的清水脸子,不曾化妆晕染,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金萱的面前,恍然不食人间烟火。

  金萱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站得这样近,她看得清宁德脸上难掩的疲倦憔悴之色,一向清澈明亮的双眼如今却是布满了血丝,只是往昔掩在那平和微笑下的戾气却是越加明显了。

  宁德见她没说话,也只是笑笑。那笑容也仿佛狂风暴雨中的摇摇欲坠的花蕊,瞬间就跌入泥泞不见踪迹了。她指了指一边的红木圆桌,平静地说道:“坐吧。”

  金萱默然地坐下,低着头盯着琉璃端上来的茶杯不语。

  宁德也在一边静静的坐下:“七阿哥还好么?”

  金萱抬起头,对上宁德露出关切的双眼,那神色不似伪作,仿佛她们仍旧是多年前那一对的至交密友。不知怎么的,金萱忍不住鼻子一酸,有些想哭的冲动,她按下心中莫名的冲动,淡淡的点了点头:“谢谢姐姐关心,佑儿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腿仍不能下地,太医说……”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哽噎,眸子中也难掩一个母亲的担心,“太医说骨头压断了,要是长的好还好些,若是长的不正,可能以后怕是会……”

  宁德打断她:“不会的。”她拍了拍金萱紧紧抓着握着五指的右手,安慰道,“佑儿还小,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骨头断了还会继续长的。他心肠又是那么的好,菩萨一定会保佑的。”

  金萱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几日后宫之中被胤祚之事搅得风声鹤唳,宜妃也没有心思关心她,便是来也只是翻来覆去的问胤佑那日之事,胤佑的腿伤在胤祚惨死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一个人在储秀宫日日面对着胤佑垂泪,却是无人问津。胤佑虽是个阿哥,却并不得玄烨怎么关心,自己又不是得宠,如今太皇太后身子也有些不大爽快,因此太医院也不是特别的上心,常常也只是来了开了药就走,说是伤在骨头,并无什么药里可以促成的,只是靠自己养着不要乱动就好。现在得了宁德这样一句实心实意的关心话,她一时更觉得人情冷暖。金萱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太医也是那么说的,说是我们大人若是腿断成这样怕是以后就要瘸了,幸亏胤佑如今还小,骨头自己会长合的。”

  宁德微笑道:“是了,以前常听家里的老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妹妹不要着急,让七阿哥安生养着,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是压得这样厉害。”她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要好好谢谢七阿哥呢,祚儿虽然是去了,但好歹也是你们家老七救下的,他们兄弟能做到这样也是尽头了。”

  金萱无限惆怅:“到底没能救得了六阿哥。佑儿时常来找六阿哥玩,六阿哥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望我们家佑儿的,说是同胞同母的兄弟也没那么亲的。不怕姐姐恼,我是真把六阿哥当作自己的儿子般疼的,那么多阿哥,格格中六阿哥,我看着,是将来顶顶有出息的,可惜……”她忽然觉察到自己失言,立刻把下面的话咽下,又拿了眼睛偷偷地打量宁德,怕说到她痛处。

  宁德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淡然地笑了笑。

  金萱试着想转移话题,她咬牙切齿道:“姐姐,说来说去,无论是你的六阿哥也好,还是我的佑儿也罢,都是那个丢鱼的人惹出来的。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他们三个都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碍到她什么了,有本事就冲着我们大人来,欺负小孩算什么本是!我现在天天求佛祖保佑将那人千刀万剐,抽筋剥皮!每天看到佑儿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的可怜样子,我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恨不能自己替他遭了这身罪去。”

  金萱神色冷峻,只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着:“姐姐,现在宫里都在揣测往静观斋放鱼的是什么人,姐姐有什么主意么?”

  窗外突然闻着一声惊啼,似乎是连枝上的鸟儿也受不住永和宫里的冷寂而扑哧飞走,又似是一声哀怨的宛唱对着宫里的人告别。

  宁德沉色如水的目光斜斜地望了一眼那只离去的小鸟,转动着手中的青花瓷杯,她的声音清凌凌地响起:“说是鱼,其实却是鱼干。不过鱼还是鱼干都不是什么稀罕物,要从这上面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真的很难。又不是剧毒之物,便是自己宫里没有,去御膳房拿一下也是简单之事。满宫之中几乎人人都可以做这件事,只是像她那么有心,又是猫又是残楼,这样的心思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孩子,鱼,猫,还有静观斋年久失修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你说她要是想害我们,我们可是会为了一只猫儿去爬房顶的人?”

  金萱低声道:“照姐姐说得,做这事的人只怕真的是计详良久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为孩子保持了么?一想到这个人还在宫中四处走动,随时可能伤害到佑儿,我真是寝食难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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