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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弦歌很冷静,淡淡道:“父皇,韦跃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吗?儿臣发誓,轩王府绝对没人做过这种事,悠扬没做过,我也没做过。”

  “七王妃否认得好快。”太后在帘子后面冷笑,“无论如何,皇上应该先把韦跃和符弦歌押下去,细细审问才是。”

  屋内一片沉默,玄崆帝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见弦歌直直盯住韦跃,开口道:“为什么要诬陷轩王府?”

  “罪臣绝无半句谎言。”

  “父皇,儿臣有话要禀告。”凌启明跨前一步,“儿臣因遭受冤屈,所以一直在查探各边的情况,本是希望能为自己申冤,结果却发现了一些事情跟本案有关。”

  玄崆帝挑眉,“说来听听。”

  “韦跃府中并无家眷,他的家眷似乎被某个人抓起来囚禁了。”凌启明声音响亮,说话时,眼睛直射帘后的太后,“所以,儿臣以为,迫于家眷的安危,韦跃所说的并非实话。”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弦外之音大家都听得懂,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

  弦歌微微勾起唇角,静待事情发展。

  凌启明走到韦跃面前,“韦大人,发现这事以后,我已经派人保护你的家眷了,不会有问题。所以,再问一遍,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吗?”

  韦跃身体一颤,神情中有了松动,“我……我……”他突然转了身子,对着弦歌连连叩头,“七王妃,对不起,罪臣诬陷了你。若能保得我亲人安全,韦跃愿以死谢罪。”

  弦歌面色庄重,将他扶起,“韦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玄崆帝看着眼前这出戏,心情复杂。朕该怎么说呢?他们在朕眼前说的做的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虽然朕也想扳倒太后,虽然儿女出色聪明朕很高兴,不过,太出色太聪明了也是一种麻烦。若在这里顺了他们的意思,以后他们还不无法无天?可是,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朕也不想就此放过太后。

  凌启明面对着玄崆帝,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帘子,“父皇,这件事情您打算如何处理?还有,儿臣前些日子被陷害的事情也请父皇给个交代。”他目光如炬,几乎要刺穿那层帘子,“或者该说,请皇祖母给孙儿一个交代!”

  唉,这些孩子也不容易。玄崆帝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他们辛辛苦苦地布局,说起来,也是太后先对他们下手。有些事情也不能追究得太厉害,真把每件事情都大白于天下,恐怕谁都下不了台。这个世间,本来就有黑又有白,朕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朕的职责是治理国家,而不是在这里审案子。这次的审判,就当给这群孩子一个奖励吧。

  “太后,您不说几句话?”

  太后冷笑,心底一片冰凉,大局已定,到头来,她还是掉到别人挖好的坑里。

  “皇上做主就行了,哀家能说什么?”

  玄崆帝点头,“这样吧,这些日子事情多了些,朕会查清楚的。在此之前,就请太后到皇家寺院去修身养性。”

  太后闭上眼,心中突然袭上一股岁月不饶人的感觉,老了,毕竟还是老了。脑中浮现的画面,居然是三十多年前,桃花马,石榴裙,她英姿飒爽地骑在马背上。

  她斗了三十多年,争了三十多年,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她历经三朝,曾经以为,做妃子不够安全,所以她争皇后的位子,结果发现,皇后废与不废也是由皇帝做主,所以她争太后的位子,好不容易争到了,好不容易坐稳了,却落到了今天这地步。

  是因为她的野心吗?不,皇宫这个地方,从来不看你有没有野心,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能力。她能说什么?她不是早就应该明白了吗?

  “哀家先走一步,后面的,皇上自己看着办。”

  太后缓缓向自己的宫殿走去,看着蓝天白云,枝头翠绿,心中却不平静。每个人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都得尊称她一声太后,可是,人心难测,世道无常。

  那个叫符弦歌的女人今日胜了自己,或许,将来有一天就是她的败局。

  三十多年前,她也不过是个刚入宫的女人。她在这里生活了太久,久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太后停下脚步,遥望远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身后跟随的侍女也止步不前。

  “茴香,哀家的名讳是叫什么来着?”是啊,从没人敢叫她的名字,连这个都忘了。

  侍女茴香赶紧下跪,“奴婢怎敢直呼太后名讳?”

  身份尊贵的太后微微一笑,只是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和自嘲。也罢也罢,反正,她只是这皇宫里历朝下来的一任太后而已,记住的事情就交给史官吧。不知道,后世会怎样说她这个太后呢?

  或许,能记住的,也只有名字而已。

  凌悠扬被关的宫殿在皇宫深处,弦歌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达。宫殿内外空无一人,宫外的角落甚至有杂草丛生。天色还很亮,只是阳光已经被遮住了,白云一大团一大团的。

  弦歌轻移脚步,推开门,依旧是空荡荡的。她怔忡地皱起眉头,没人?那厮不待在这里还会在哪里?她巡视一圈,看到床上的被褥鼓鼓的,于是了然地走去,站定在床边,“我在外面不停地忙,你倒好,还在这里睡觉?”

  凌悠扬的半个脑袋都塞在被褥里,眼睛迷迷糊糊地半睁着,呢喃了一声:“嗯?”

  “禁闭成你这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弦歌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挑眉道,“或者你觉得这里住得很舒畅,不打算回府了?”

  “弦歌……”凌悠扬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嘴角弯了弯,神情和声音中都明显含有撒娇的意味。凌悠扬撑起身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想不想我?晚上睡觉没有我抱着很不习惯吧?”

  弦歌由他抱着,正想趁势用力将他拽起,忽然觉得这人的身体有点儿热。弦歌狐疑地探了探他的额头,诧异道:“你发烧了?”

  凌悠扬笑眯眯地,嘴唇凑上去,轻轻一吻,手上倒真没什么力气,“看到你,就浑身都热了。”

  弦歌不去理会他的油嘴滑舌,拉开他,仔细观察,确定道:“你发烧了。”顿了顿,“怎么不请御医?”

  “发烧了吗?”凌悠扬笑道,“大概被关在这里很难受的缘故吧,或者那天杖责的伤还没好吧。”

  弦歌皱眉,压下那隐隐的愧疚,只是盯着他看。

  凌悠扬笑得贼兮兮的,“你是不是很内疚?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因你而受伤,我因你而囚禁,是不是觉得欠我良多?”

  弦歌嘴硬,“那我想方设法把你救出来了,你不是更感激?”

  凌悠扬扬唇,放在她胸口的手开始不规矩,“我很感激,所以决定以身相许。”说罢,他一把揽住弦歌,直接往床上倒去,将她压在身下。热情如火的吻,像要焚尽所有的一切,铺天盖地,仿佛在水波里蔓延的水草,无声无息就占据心头。

  好一会儿,凌悠扬才放开满脸红晕的弦歌,意犹未尽地调笑,“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关在这里这么久,简直会把人逼疯。”他拉起弦歌的手,放在他身上最火热的地方,暧昧地咬住她的耳垂,“我想你想得都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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