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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凌悠扬不爽地“哼”了一声。

  玄崆帝的目光扫视一圈,道:“就随太后的意思吧。”顿了顿,他转身离开,在“恭送皇上”的声音中,他狐疑着凌悠扬的作为,迈开步子走远了。

  弦歌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到凌悠扬被押下去后,她深吸口气,也欲转身离开。

  “等一等。”太后唤住她,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嫣然一笑,“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弦歌抬头,冷冷地盯着她。

  “你把那密函给哀家,不就想让哀家帮你对付凌悠扬吗?如今可算遂了你的心愿。”太后搭上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感谢哀家吗?或者,你还有其他的计划?”

  是啊,她本来是想逼太后出手,甚至和太后合作。是啊,她的确等到太后出手了,可是,很多事情好像不受控制了……

  弦歌拍开她的手,闭上眼沉默片刻,然后璀璨一笑,仿佛空中最灿烂的烟花,瞳孔中的光芒灼亮得让人不敢逼视,“我的感谢,你承受不起!”

  第十七章 谋略

  傍晚的天空金色残留,云层的色彩有浅有淡,仿佛一只偌大的金色蝴蝶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中展开两只庞大的翅膀,朦胧绝美,整个京城都像笼罩在柔和的光圈中,静待明月徐徐升起。

  轩王府很静,静得令人不敢相信。弦歌跟皇甫容回来的时候,府里上下都是吵吵闹闹的,下人们以管家为代表,都匆匆忙忙地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凌悠扬被关进大牢时,顿时哭声连天,乱成一团。轩王府的很多奴仆并不无知,一联想到之前凌悠扬是带着一大群侍卫硬闯进宫的,都认为这次劫数难逃。

  弦歌先是痛骂一顿:“闭嘴!这轩王府倒不倒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别像哭丧一样!”然后她刚柔并济,又循循善诱,“别担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们只要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可以了。”终于,府里的人心缓缓安定下来,下人们也都各自散开。

  弦歌带着皇甫容走进书房,深吸一口气,决定开始了解整个局势和状况。

  “皇甫,悠扬一直都很信任你,这我知道。”弦歌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支在下巴处,目光直透人心,“今天发生的事也多亏有你,我很感谢。但是,你能解释一下你的立场吗?悠扬身边为什么会跟着一个宦官?”

  皇甫容沉默,许久才开口:“王妃,您完全可以信任我。”

  弦歌叹气,“我很信任你,很多事情你不想说我不是不理解,但是,现在悠扬被关在牢里,若太后不松口他就不会被释放。所以,我要尽量多地了解事态,才能救他出来。皇甫,悠扬手上有多少力量我不过问,你们既然不会主动告诉我,那我也不会妄加干涉。所以,从今天开始,所有事情我都会直接吩咐你,由你去办。”

  皇甫容沉声道:“其实,只要王妃决定站在殿下这一边,并没有什么需要瞒您。”

  弦歌苦笑,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些事等他出来再说。皇甫,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凌远禄究竟有什么过节?我只是想知道,在接下来的动作中,我应该注意哪些以及有哪些是可以利用的。”

  皇甫容先是脸色一变,直直地回视,望着弦歌诚挚的目光,他渐渐平静,自嘲地笑道:“王妃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无须顾忌我,您下的命令属下一定遵从。”

  弦歌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她望着皇甫容,举起手发誓,“皇甫,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我符弦歌在此发誓,今日之言,绝不会让旁人知道。”

  那样坚决的目光。好像很久以前那一幕,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皇甫容内心深处的神经被牵动,他低头,“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仇恨。”顿了顿,他轻声道,“我原是草原上游牧族族长最小的儿子,那一年,极东国的铁骑攻打过来,是由凌启明和凌远禄两位皇子领兵,被攻陷以后,游牧族就一直如同极东国的奴隶一样存活着,毫无尊严可言。”

  弦歌凝视着他,“你似乎格外憎恨凌远禄?你就不恨凌启明?而且,照理来说,你对极东国的皇族应该都是怀恨在心,为什么会站在悠扬这边?”

  “因为,我亲眼看见凌远禄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的兄弟姐妹,杀了我的同族。他或许可以容忍游牧族的其他人苟活着,可是,却不能忍受游牧族族长的血缘传承下去,他把所有与族长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斩草除根!”皇甫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放纵他的部下奸淫掳掠,他把所有的草原变成了一片火海,你知道现在的游牧族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一直以来的定律,弦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戚,“我可以想象出来。”如果雀南国没有符雪迟,如果歧阳城没有符雪迟守着,或许早就遭到这样的境遇了。

  “不过,你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只是活着。”皇甫容面沉如水,他的嘴唇微微嚅动,神色哀戚不可言,“凌远禄会让我活着,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传承后代,他当时用我威胁整个游牧族屈服。”顿了顿,他闭上眼,声声如泣,“或许,我这张脸也是原因之一。”

  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当他沦为阶下囚时会是怎样的遭遇?在那种时候,越是美丽也就会遭受越大的罪。

  “遇到七殿下是我的幸运,他让我脱离苦海。王妃,您不觉得奇怪吗?我如今这身绝世武功是从哪里来的?”皇甫容道,“殿下手上有一本武林秘籍,却必须要自宫之人在武功尽毁的情况下才能修炼。”他目光熠熠地盯着她,绝色的眼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您说,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弦歌不忍注视那样明亮的眼睛,即使是这样的人生他也坚持活下去,只是为了复仇吗?在弦歌的心里,当复仇成了一个人活下去的全部原因,那么,这人已经虽生犹死。她叹道:“皇甫,你想要什么?”

  皇甫容神色坚毅,“我觉得我应该做点儿事。”他上前两步,声音清晰无比,“殿下答应我,当他登上皇位后,就让草原上的游牧族自治,极东国不会再把他们当成奴隶来对待。”

  弦歌垂下眼,“我会把悠扬救出来的。”她的身子向前倾斜,重重地拍了下皇甫容的肩膀,目光明亮,“好了,我们来谈接下来的计划吧。”

  “王妃有计划了吗?”皇甫容指着柜子上的资料,询问道,“您不觉得应该先看一下现在的局势状况再做定夺吗?”

  “我会看的,待会儿再细细看一遍。但悠扬等不及了,他今日被杖责一百,所受的伤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虽然他运功去抵抗了,不过,有皇上和太后在面前,他也不敢抵抗得太过明显,现在的夜晚天气还很凉,他身上有伤在牢里绝对不好过。”弦歌道,“我们现在最先应该做的,就是让悠扬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养伤。”

  皇甫容怀疑道:“太后和皇上都同意的事情,恐怕不易改变,王妃想找皇上去说情吗?”

  “呵呵。”弦歌扬眉一笑,“说情有用吗?没有好的理由,父皇不会同意。而太后更是巴不得悠扬死在牢里。”

  皇甫容问道:“那王妃的意思是……”他也很担心,若太后买通了牢里的狱卒,恐怕情况就更糟糕。

  “皇上找不到理由,我们就给他一个理由。”弦歌单手支着下颌,望着皇甫,笑意弥漫,“皇甫,你今日深夜去刺杀悠扬吧。”

  皇甫容一怔,很快缓过神来,“王妃的意思是,要把刺杀的罪名栽赃给太后?”

  “我没这么说。”弦歌目中寒光闪烁,“我只是让这件事发生,若父皇不疼惜悠扬,他自然不会给他换个好住处,也不会请御医替他医治,至于栽赃太后,那更是没有的事。”弦歌笑了,“不过,事情发生后,别人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皇甫容应命,“是。”

  “对了,你在身上带些沾血的东西去。”弦歌加了一句,“在行刺时,先看看悠扬的状况,然后再让狱卒注意到,最后跟狱卒对打时让他们以为你被刺伤,然后再逃。逃跑的时候路上滴点儿血,你让血迹往太子府的方向延伸。不过要注意,别延伸到太子府门口,在太子府附近就别滴血了。最后,趁着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折回来。”

  “王妃……”皇甫容又是一怔,“您想把太子也拖下水?”

  “不。”弦歌走到书架旁,随手翻下一沓资料捧到书桌上,抬眸一笑,“我只是想让太子对太后动手,或许这样比我们动手效果更好。”他们一直牵连在一起,更清楚彼此的弱点。

  皇甫容还有些不理解,“太子会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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