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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好快!即使她早有防备,还是有一缕黑发被削下。轻飘飘的长发慢慢下落,贴到湿湿的石头上。弦歌面露惊讶,自己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她本来很有自信避开的。很强!也许比冷立更强。以攻击方式来说,如果冷立和雪迟是将领型的,那眼前的皇甫容就是杀手型的。

  皇甫容不容她闪躲,面无表情,很快反手又刺出一剑。

  “皇甫,住手。”凌悠扬闲闲地倚在身旁的大岩石上,眼眸抬起,“是我把她带过来的,你现在这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盯住皇甫容,“打狗也要看主人。”

  皇甫容神情一凛,很快收起手中的剑,恭顺道:“是属下的错。”

  凌悠扬低叹一声,站直身体,垂目思考半晌,方开口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在这儿,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他干脆直接地脱下衣袍,跨进温泉之中,待浸入水中后又对皇甫笑了笑,“你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这心情我理解。不过,无论事实如何,符弦歌总是我的人,你至少别在我眼前动手。”

  “是。”

  凌悠扬慵懒一笑,随意地摆手。

  “属下告退。”

  弦歌静静地站在池边,虽然只是匆忙中扫过一眼,但她清楚地看到皇甫容胯下并没有男性的象征。宦官吗?可为什么要扮女装?宦官跟在一个皇子身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为什么会成为秘密?弦歌眼角余光瞟向皇甫容消失的方向,凌悠扬刚才说漏了一句话“你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由此看来,应该是私人问题了。

  唉,弦歌苦恼地暗暗叹气,她是不是又很倒霉地惹上麻烦了?从小到大,她抽签从没抽到过好签。凌悠扬最后说过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只要自己一离开他就会被皇甫容暗杀。被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人看成眼中钉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呆站着干什么?”凌悠扬笑眯眯地望着弦歌,“吓傻了?”

  弦歌漫不经心地道:“七殿下,可以问一下刚才那是什么状况吗?”

  “呵呵,你的好奇心真旺盛,没听过好奇害死猫吗?”凌悠扬支着脑袋,口吻惋惜,“况且,你又不像猫那样有九条命,光是一次就能让你死得够彻底。”

  弦歌笑得更灿烂,“但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凌悠扬的右手从水中伸出,顺手将额发往后一撩,温热的水珠沿着他的面部曲线向下滑动,直至下颌处滴下。

  “我刚才不说了吗,只要你别离开我就不会有事。”

  放屁!狗屎!不离开你?你还真打算把本姑娘当禁脔?弦歌在内心深处把他不停地咒骂,脸上却笑容可掬,“殿下不是天性风流吗?为什么不在身边带美女,却带了一个……”

  凌悠扬眯了眯眼,笑得很含蓄,两手一摊,“没办法,风流皇子也不好做啊。”说罢,他向前走几步,在池中荡起阵阵涟漪,一手撑在岸边,一手招呼弦歌,“下来,帮我擦背。”看着弦歌脸颊隐约蔓延的红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故作宽宏,“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不脱衣服。”

  不脱衣服?浸到水里外衣里衣全都湿了,到时候脱和不脱有什么区别?一半气恼一半羞涩,弦歌的脸越来越红,头顶都快冒烟了。

  凌悠扬眉一挑,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乐不可支,“还不下来?你这是要我上去请你下来?”

  弦歌自动自发地后退一步,绯红的脸色刷地转白。她可不想洗鸳鸯浴!也不想看裸男!尤其眼前这个男人的裸体!洗澡擦背……当她三岁小女孩来哄啊?这么暧昧的事做到后面擦枪走火怎么办?何况这男人还声名狼藉!

  凌悠扬看着她的脸色由红转白、由青转紫、由紫转黑,忍不住笑出声,玩心大起,果真从水中站起身子,打算直接走上岸去。

  弦歌的瞳孔赫然瞪大,连忙讨好地笑道:“怎敢劳烦殿下,我这就下来。”

  凌悠扬收回动作,倚在温泉的岸边,双手抱臂等待。

  弦歌死死盯着水面,闭了闭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跨入池中。温暖的感觉即刻刺入肌肤中,弦歌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好舒服。

  凌悠扬微微一笑,“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那样怎么服侍?”

  戒备的眼神再次升起,弦歌抿唇,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慢吞吞地向凌悠扬靠近。一步一小移,速度堪比乌龟爬行。

  凌悠扬笑得畅快淋漓,腰都笑得弯了下去。他慵懒地向后一靠,绝色黑瞳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中星光闪烁,仿佛九天上的那条银河。

  “我说,原来我是那么没有魅力的人吗?你怎么总是一副避我如蛇蝎的模样?”

  弦歌一愣,然后想了想,笑着回答:“正是七殿下太有魅力了,我怕太过靠近就会沉迷得不能自拔,说我避如蛇蝎就过分了。”靠,如果本姑娘不是阶下囚会怕你吗?如果不是你整天动手动脚的会避你吗?

  凌悠扬斜过眼,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过来。”

  弦歌认命地走过去,低眉垂目,“请殿下转过身去,我为你擦背。”

  凌悠扬笑吟吟地望着她,也不转身,沾染湿气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樱色的唇畔贴近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喑哑:“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

  弦歌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做了一个深呼吸,稳了稳身子,“怎敢劳烦殿下,请殿下转过身去。”

  凌悠扬笑眯眯地望着她,耸了耸肩,一副“我不强迫你”的样子。他慢悠悠地转身,刚转了一半,忽然全身怔住,他瞳孔骤然放大,一动不动。

  方才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背后那人飞快地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弦歌缩回了手,长吁一口气。计划是今夜会逃出这个军营,她可不想把时间耗在凌悠扬这儿。

  “殿下,我从来没有服侍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你。半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不是回你的营帐,而是回她的歧阳城。

  “把我点了穴道摆在这儿,呵呵,符城主伺候得多好啊。”凌悠扬的唇边缓缓逸出一抹笑,“不过,固然我再怎么怜香惜玉也是有底线的,符城主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听着他的声音,弦歌不禁头皮发麻。她摸摸心口,长叹一声,轻笑道:“不劳殿下操心。在点殿下穴道之前,我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温泉的水温还行,即使殿下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也不至于染上伤寒。那么,弦歌就先行告辞了。”她上岸之后又瞟了瞟凌悠扬,仍隐约有紧张的感觉,低头看了眼他脱下的衣物,一不做二不休,拾起衣物飞身离开。

  待她走远后,凌悠扬抬头望天,他在水中转过身,瞥了眼弦歌离开的路线,轻轻一笑,又继续抬头看天,悠闲地泡在水里,“今天的月亮细了点儿。”

  弦歌在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乌漆抹黑的夜晚什么都看不细致,耳中却传来昆虫的鸣叫声。衣服还是很湿,贴在身体上很是难受。夜风吹来,凉得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立起来。冷啊,积雪融化的时候格外冷,不过,也幸好雪都化了,逃跑时不会留下脚印。

  月光狡猾地钻进叶片的间隙,然后肆无忌惮地照亮草丛,点明地上的小水潭。林中忽然有四五只飞鸟惊起,扑打着翅膀向远方而去。

  弦歌突然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向四周扫去,可惜什么也没发现。她微微叹气,唉,藏得很好啊。

  “皇甫容,你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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