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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其实槿榕册妃,她的二叔父姚善德固然是重要原因,但是,”他的眼睛突然黯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灰色的事情,“还有一点原因是,朕知道那日大发脾气还那样待你不对,便想找个法子激激你,也好让你配合朕摆个台子跳下来。可是你就那么倔傲的看着朕,眼睛里充满了坦荡与淡然,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将朕推向别的女人怀中,朕想看到你为朕难过的样子,可是你册妃宴上都是那么妩媚灿烂的笑,敬酒的时候也大方知礼,似乎一点儿不将朕放到眼里。朕恨透了你的这种不在乎,看到你那样,朕心里就像是遭受了一场背叛。我苦笑,他只见到我的笑容,却不知道我那每一丝笑意绽放,几乎都是拼尽了全身力气。

  “那晚看你喝了那么多的酒,”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心疼,更加用力的揽紧我,“摇摇晃晃的抱着酒坛痛哭,这才知晓了你地心思。当时就想去夺过你的酒坛。将你扛回瑾榕殿,可是瑾榕就坐在我身边,事已如此。依然无法回头。而朕也知道你一直疏离朕,朕实在是怕。一旦控制不住想要爱你,遇到的却又是你那般冷淡地眼睛。”

  我窝在他怀里不出声,半晌才闷闷道,“那如果我如实表达自己的心思,你还会不会册妃瑾榕?”

  “会。”他墨黑地瞳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便又恢复了笃定,“他的利用价值,可以让朕更快的触及朕的社稷大业,朕可拿这个微小的代价去换赎千秋万代地江山,朕没有理由会不走这条捷径。

  “即使你不理解朕……”他突然低头看我,坚定的眸子里蒙上一层哀伤,“朕也要走下去,等着你的理解。但是皖雅。朕恨透了你的不在乎和假装,什么时候,相信朕。跟着朕走就好。”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一直觉得自己都是随性而为。却没想到给他造成这么大的负担。默默垂下头,却见他宠溺的把玩我的长发。“朕觉得什么都能舍得了放得下,可是唯有那个廖君然,是朕心里的疙瘩。”

  “他对你太好,好的让朕看了都不舒服。”他微重地鼻息钻进我的脖颈,不禁让我缩了缩脑袋,“朕就是这样,这个天下是朕的,因此,只能由朕一个人对你好。所以每次看见他,都让朕莫名其妙地烦躁,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却又怕杀了他更引起你对他的眷顾,数十年,朕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如此为难。”

  “皖雅,”他突然捧起我地脸,“关于那个廖君然,你与朕各退一步,咱们还像以前那般,不好么?”我怔怔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犹如微波荡漾,有着那么好看地深邃,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嗯。”

  他仿佛是惊喜的看着我,单纯的喜悦过后,嘴角一扯,竟是一抹邪魅的弧度,不等我回神,眼前便一眩晕,竟被他打横抱起,他大步流星的往床榻走,独有的龙涎气息回荡在我的耳边,不由让我有些心猿意马。前几日的你就像是个刺猬。”他轻轻把我放到床上,虽是皱着眉头,但眼神里却渲染出极其美丽的笑意,“看到朕就想攻击,总是把朕想的……”他没把话说完,却突然顿了一顿,深深的把头埋进我的腋间,猛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这样子的你好,朕常想,朕已经在玉城事情上负了你,所以必须在其他事情上将朕负你的情补偿回来,可是你看都不看朕……朕想补偿也无从下手啊。”

  “皖雅,人生苦短,再绚烂也不过是朝夕之间。”他用左臂支起脑袋,侧头看向我,眼神温和但却笃定,“朕想和你,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辈子。”

  “嗯。”我点点头,却无言以对,只能任他光洁的下巴爱昵的磨蹭我的头顶的长发,沉默半晌,终于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在你心里,到底怎么看瑾榕的?”

  他环着我的胳膊一僵,怔愣的看着我。

  “我没别的意思。”看着他平时果敢的作风此时却充满了游移,我只想让他安定,“我是觉得,瑾榕比我勇敢,比我坚强。”

  他墨瞳微眯,不解的看着我。

  “因为瑾榕,我知道了自己的贪婪与任性。对,就是任性。”我无奈的微笑,耍赖似的抱着他的右臂,“我是和亲公主,云霜说的对,和亲说的好听了和的是姻缘,但是历朝历代看起来,总归是一个部族献给另一个部族借以维持利益的贡物。我想喜欢你,但又不敢。你肩上背着的是江山,而我,什么也没有,这样子的我,凭什么让你喜欢?”他身子半倾,仿佛想要打断我的话。我忙伸出食指,将指尖凑向他的嘴唇,暗示他听我说下去,“但我又忍不住嫉妒,明明知道你与瑾榕没有什么,就像我与廖君然没有什么暧昧之处一样,但还是打心眼里难过。在这个宫廷,我和亲的身份,注定我总会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点儿可怜的自尊,所以,我只能卯足了力气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昊煜,你也许不知道,我在这宫廷里,矛盾又痛苦。”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不用这么痛苦。”我知他又想反驳我的话,便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可是人就是这样,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像你看到我与廖君然,明明没什么事情,他对我好,我报恩而已。”

  “可是廖君然对你……”他眉毛微拧,话停在嘴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幼时对瑾榕……”看着他突然瞪大的眼睛,我淡笑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扯平了。”

  那夜,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他说他的心事,我说我的苦处,一夜之间,仿佛将所有的误会都倾泻了干净。没有那种久后重逢的缠绵,我们苦苦盼来的和好,却是急于将自己的立场表白清楚。

  直到清晨的阳光将我唤醒,我习惯性的翻了个身,却看到景唐帝依然卧在身旁,安静的睡颜无比恬静,仔细看去,竟没有了平日里面对大臣时的霸气与狠戾,仿佛疲累了很久一般,那长如蝶翼的睫毛慵懒的垂在眼睛上,联想起他昨日对我说的种种无奈,倒像是故意隔绝让他不能舍弃却又为难的尘世间纷扰。

  我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慢慢挪动身子,唯恐一个不小心惊动他的安眠。心里不由逸出一声苦笑,我们俩都觉得彼此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只要一遇到牵涉到对方的事情,便像是两个骄傲的角斗者,依然会是痛不欲生的两败俱伤。

  爱之深,才情之切,不知道这算不算为我俩这样感情状况的一个很好借口。玉城战役即将在前,面对亲情与他两端,我竟没有自信维持均衡。还有那个廖君然,听碧绿的口吻,他似乎要坚定不移的站在玉城那一边,一旦三者对峙,而我,又将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很可怕,可怕的我都不愿意去想,只想一味的逃避。可是景唐帝说,我每次的伪装坚强都让他看了莫大的心伤,那么下一步,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配合要走的路程?

  消极也罢,迎难而上也罢,我只希望,自己能控制好自己,在他前进的路上,不要做他的牵绊和负担。为此,即使让我麻木待玉城,伤心为己,那也值得。

  第一六零章 欲亲征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醒来,看我坐在床边,心满意足的在我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深呼一口气,眼睛里描绘着决然,“今天要谈详细的玉城作战计划。”

  我一怔,强制自己将心里的难过压了下去,轻轻别过头故意不看头,惟恐自己只要一和他对视,就会将心底对玉城的关注转化成牵绊而阻了他的手脚,所以,心里虽然已经开始惊慌,但却要表现的淡然。

  我的位置是如此尴尬与敏感,但我却不喜欢让自己的难过成为他开拓大业的压力,已经造成了他前段时间的痛苦,却想不出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让他安心的其他方式,琢磨了一晚上,也许唯有如此。

  他慢慢起身,象是不可置信的看我一眼,我低下头,故意将他的这抹关切略去。他挥挥手,召唤丫头为他更上朝服,我却像是做了很大的力气活一般,突然瘫软在一边。

  原来装作无济于事也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特别是在事情关乎你的时候,我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只是作为我这个懦弱者,大恨大爱不可能,貌似只有这样能让他让我都放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我倏的抬头,景唐帝正半附身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含笑,流泻的波光慢慢映出了我的影子,“皖雅,朕会尽量为你想,所以,不需要担心。”

  我惊呆的看着他,他却轻声一笑,在我的注视中慢慢远去,大概已经洞悉了我的心事,所以才让我放心。我倚在床上安然的低笑。我地良苦用心,他能体会到,原来这就是幸福。一直因为玉城的事情而惴惴不安的我。因为有了他地那一句话,我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注视着外面纷飞地雨。这天也真是奇怪。刚才还晴空万里,却在霎那间像是耍了孩子脾气一般,赌气的滴起雨滴。

  “公主,你瞧这天也像您的性子呢。”云霜笑嘻嘻的走到我面前,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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