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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嗯。”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疲身乏,刚才只顾全身心的对付景唐帝的追问,却没料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竟出了一层薄汗,看来还是紧张。但看到他微带血丝的眼睛,心里又涌上了深深的愧疚,我这样处心积虑的隐瞒,是不是真的对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锦木的事情,“大军在锦木怎么样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过几日定会顺利收战。”他亲昵的将我耳边的碎发掖了掖,“当下,朕最急的还是那支火枪队的事情。说实话,朕已经对那个廖君然有了一丝怀疑,正准备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为什么怀疑他?”我强迫自己镇定,装出纳闷的样子问道。“他上次还来皇宫,您还赐给他皇商名号,那样正大光明的接受君王恩赐的人,不会有什么反叛之心吧?”

  “皖雅。”景唐帝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什么事儿都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他越是表现的正大光明,磊落堂皇,也许就越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古政治与经济都紧紧相连,据朕调查,朕那日所见的其他商贾家中都有一些做官的家人予以扶持。可偏偏这个廖君然清明的很,仔细调查,祖辈五代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从商者,并无与官宦的半点联系。仅靠自己的努力就能成为皇朝第一商贾,这太厉害,也太不正常。”

  “你睡吧。”或许他看出我有疲困之意,再次帮我掖了掖被角,“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现在只要好好睡一觉。”他含笑看了我一眼,突然添了一句,“朕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朕答应你,只要这廖君然不被朕逮到完全的证据,朕不会对他动手,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晦涩无比,第一次有了那般有口难言的苦涩,不由得想起廖君然那清澈的眼睛,心像是被细线勒紧一般,虽是细细的疼,但却痛入肌骨,窝在被窝里无奈的舒口气,只能默默祈祷,我虽不能帮他什么忙,但也愿他安然无忧。

  记得我曾经在昨天要回宫的时候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援兵玉城,我个人原因究竟占了几分,他只是极快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渗透着的神伤与凄美却让我心惊,仿佛是一个执着的赌徒,明知前方无路,却还执意前行,“六分。”简短两个字,却无疑的为我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从那一刻,我便觉得自己像是亏欠他了一世一样,与他一同有着无法左右的孤独与哀愁。

  第一三二章 依然两难

  我想我是矛盾的,面对景唐帝与他,同样有着愧疚。一个是我爱着的男人,另一个是今日说喜欢我的男人,我夹在中间,无从选择。

  如果说当日面临成亲王爱意的时候是茫然的,而如今的我,便多了一些无奈的煎熬。成亲王虽然也心中有我,但是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他那颗理智的心往往还会超越感情的盲目,譬如景唐帝牵着我手坚定的与我并肩的时候,成亲王虽然表现出心痛,但却从不争取,他太明白自己的位置,很多时候,隐忍才是他的出路,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及时他想争取,那也是空中楼阁。因此,他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只会出现瞬间的哀伤,更多的时候,是顺从命运的哀漠与麻木。

  可是这个廖君然,仿佛天性属火,他明知我是皇妃,却依然要不甘心向我证实那一个个让他感到痛苦的残酷答案,像是已经知道是悲剧结局的乐者,他流水般的弹奏那让人涕泪的乐谱,像是执意寻找这过程的凄美,至于结局,对他而言,都是那种飞蛾扑火的无奈与悲壮,快乐与痛苦,与他无关。

  所以,他才会在他的民族复兴大计面前,走了那么一招险棋,过早的暴露了他火枪队伍的面目,却只为,成全我家乡的安全,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告诉我,皖雅,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心里有着重重的愧疚,让你从此负我太多。

  这样的情,我注定承受不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重的原因,我竟然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若不是太医口口声声承诺无事。景唐帝可能真地要将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赶到宫外去流放。

  虽然身子已大好,但我心里仍结了个疙瘩。那日廖君然绝望的笑颜,不时会在我眼前晃动。以至于景唐帝每日夜晚温柔待我地时候,我的眼前竟会出现他们两个面庞地模糊重合。景唐帝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小产精神不济的缘故。愈发真心待我,但我知道原因,只能默默的我在他怀里愧疚,却还是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锦木大败!”终于有一日,他兴冲冲的拿过一纸奏折。神采飞扬的来到我地面前,“锦木虽说早已成为我皇朝败将,但是那时只是战场上的失败,并未签下合约,因此朕的大军也不敢轻易撤出来。这些可好了,朕要让昨日猖狂叫嚣的锦木,永远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

  “是吗?”我合着他的快乐心情绽放笑意,“说什么了?”

  “朕下了旨意,看在你姐夫后来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再加之因为你的缘故,封他为迟王,爵位世袭罔替。表面上是给了他糖吃。其实却彻底打消了他为王为霸吞并别的部落地念头。”他亲昵的抚乱我刚刚整理好的发辫,轻笑道。“朕担心多日。有了今日也算是有一个好结果。”

  “那大军可以撤回来了?”我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大军在那儿一日。我就觉得廖君然仿佛时刻都会被揪出来,因此忐忑的很。

  “不,大军还会驻扎。”景唐帝眼眸一转,竟然流露出极其阴冷地笑意,“朕忘了告诉你,朕经过这些日子地调查,廖君然在玉城竟也有商铺,且生意做的也很富庶。朕地人告诉朕,廖君然最近几月一直不在京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在玉城躲着。”

  我的身子一僵,被他揽在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皖雅……”他无奈的看着我,重新牵起我的手细细抚摸,仿佛想让我安定一般,“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此事如何介怀……是啊,他是帮了你,可是,朝政一码事,个人恩情又是一码事,朕找到他之后,可以将他招安,可以此他高官,只要他解散他的队伍,朕必会保证他下半辈子安然无忧……可是,那得是在朕找得着他的前提下才能发生的事情……”他的话突然一顿,“朕就算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朕的臣民们也不愿意,此人不除,留在外面,总是祸患。什么安邦富国,这都是个梦想。”

  “嗯。”我默默点头,他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说明也已经对我用起了耐心,我若执意护着廖君然,岂不属于自找难看。当下之际,还是默默为他祈福好了,希望他可以躲过景唐帝的追缴,安然无忧的过余下的生活,什么富国大计,什么江山美人,已经属于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艰难,倒不如全化做云烟,这样还可以活的自我和肆意些。

  夏天总让人觉得心浮气躁,我听着院子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在四个丫头轮番扇子的簇拥下,依然觉得浑身汗腻的难受。景唐帝怕我难过,特地派人送来冰块,除了他的翼心殿和定乾宫,我的瑾榕殿,也算是最为凉爽舒适的了。

  可我依然觉得心里憋闷的难过,像是积郁了很多事情似的,几乎快要压得我憋不过气来,便扯了云霜去御花园的湖边小坐,想经过那清凉的湖风一吹,心里也可变得通透些。

  “皖妃娘娘好兴致!”我刚拣了块石头不管不顾的坐下,就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我,回头一看,成亲王一袭淡蓝,慢慢的朝我这儿走了过来,夏风吹拂在他的衣服上,与天空浩蓝的颜色形成对比,别有一种怡然。

  “娘娘好些了么?”他微微含笑,捡了个与我很近的地儿,也坐了下来。

  “好多了。”我细细的打量着他,自从太后离世时说过话之后,我俩相见的机会几乎为零,他是朝堂上皇上最得力的弟弟,而我是后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妃,时间一晃而过,我竟发现我俩之间愈来愈没交集。而他时冷时热的语言表达方式,也渐渐让我摸不着头脑。

  与其说在玉城见到的成亲王是顽劣中带些和煦的,那么处在皇朝中的成亲王就多了些不可揣测的味道,我虽然不喜欢他忽冷忽热的说话方式,但也慢慢习惯下来,他总是为我好的,我一直坚定的认为这是他的初衷,大概他的性情不定,只是在这皇宫中保护自己的一种有力方式,我也不是由原来的天真,变成如今心事重重的模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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