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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救朕的爱妃原本有功,又何罪之有?”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景唐帝竟然没有发怒,我忍不住抬眸,刚才闪现在他脸上的暗沉仿佛只是我的梦境,眼前的他只是一派平和,甚至还亲自那个廖君然的扶起,极快的瞥了我一眼,淡然一笑,“朕原本要好好赏你,可是看皖妃伤势不轻,朕先去安置好皖妃,再另行封赏。”

  说完便一转身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去翼心殿!”没等我回神,已经被抱着随景唐帝而去,身后只剩下廖君然恭送皇上的声音在御花园空荡的回响。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却让我不由自主的发冷。

  “让朕来。”走到一个拐角处,前面那个明黄的影子却突然停了下来,依然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只是看也不看我一眼,便把我接了过去,“你们都下去,朕先和皖妃回去,云霜,去传太医来。”

  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传入我的耳朵,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我却像是要窒息一般,窝在他规律起伏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吭一声。那声雅儿,我敢打赌,他是听到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到了翼心殿之后会杀了我也不一定……我害怕的眨眨眼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疼痛倒是其次,看着他现在阴云密布似的侧脸,想起怎么应付下面的事情才是正经。

  从来不知道沉默竟是如此困窘,眼前的景唐帝,嘴唇紧抿描绘出男人的刚毅,而那愈发拧起的眉毛,则仿佛是凸显了他此时的心境,那种隐然的怒气,仿佛一触即发……

  轻轻的将我放至翼心殿的床上,虽然动作已几近轻柔,但是身上的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浅吟,我皱了皱眉头,吃痛的眨了眨眼睛,“疼么?”他轻问,却还是不看我一眼。

  “还好。”我微微点头,努力想看清楚他现在的表情,他却只是低头扯起床另一侧的被子,慢慢拉至我的上身,像是在故意躲避我目光的追随,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坐到一旁。只有那微浅的呼吸声幽幽回荡在我的耳旁,和着我的心跳,使我原本惶然的心更加不安。

  他不是应该向我发火,然后大声质问那个廖君然如何与我相遇的么?那么一声暧昧的雅儿,如此强势的他,怎会云淡风轻的一笑置之,然后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便会不在乎?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看重了在他心里的位置?

  我静静的看着他,妄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怒意来,可是,那样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竟是如此祥宁,明黄色的袍子,与阳光携手为他织起一身愈加华丽的外衣。他眼睛微眯,就那样静静的看向前方,只有那微拧的眉宇像是被灌注了沉重的心事,却也仿佛被他如此安宁的神态慢慢化解。看到他如此平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微微酸涩起来。

  第一零九章 如此恩宠

  “太医院太医孙成贤觐见!”殿外的一声传唤,硬生生将我的思路折了回来,“进来吧。”景唐帝微一叹息,随之站起身来,淡然吩咐。

  “去看看皖妃怎么了?”不等那太医叩拜,他便一挥手,那太医随即低头来到我面前,小声问我,“请问娘娘摔到哪儿了?臣好有个诊治的方向。”

  “不知道,只是那么一脚跌下去,就觉得身子直不起来了。”看得出那太医很紧张,我故意和缓气氛,“大概我摔的惨了些,现在除了嘴说话不疼,竟然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那太医脸上浮起一片红云,微窘的看向我,“那敢问娘娘,比较疼的地方是哪儿?”

  “膝盖,腰吧。”我苦笑一声,果真我不适合说笑话,想缓解一下气氛都把人吓成这样。抬头看了看景唐帝,他依然不看我,已经将视线转向窗外,忽然间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泄气的感觉,我冷抽一口气,转而收拾起自己戏谑的性子,冷冷的看向太医,“只觉得腰和腿疼得紧,你着重给我看看。”

  那太医点点头,“那臣要诊治了,为了便于治疗,臣要了解您伤的具体部位,可能会有些疼,娘娘忍着些。”

  在经我允许之后,那太医便小心翼翼的按到我每一个伤处,每到厉害时,我虽努力忍住,但还是禁不住呲牙咧嘴。特别是按到我膝盖,我竟然一声痛呼,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太医见我这样,立即慌了手脚,惶然跪下。“娘娘可能有严重外伤,臣请娘娘褪下衣服仔细检查……”

  什么?脱衣服?我噙满泪水的眼睛豁然瞪大,无助的看向景唐帝。他的眉宇愈发揪紧,“你的意思。娘娘还会有外伤?”

  “臣判断,娘娘摔得如此严重肯定会将膝盖跌出血迹,只是因为穿地衣服厚才没有渗出,如若不及时处理,与所穿衣物粘合。将更会加重娘娘的痛苦,因此,处理伤口是当务之急。”

  “只是娘娘玉体……”那太医面露难色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景唐帝,“臣怕冒犯……”

  “你去外殿守着!”没等太医说完,景唐帝便上前一步,“如若真有伤口,你告诉朕怎么处理。这些事儿让朕来就好了。”

  不知道太医叽叽咕咕与景唐帝说了些什么,就在我疼地越发难过的时候,景唐帝匆匆回了进来。墨瞳依然不看我,但那脸色却愈发阴沉。我微微抬头。只见他走到我床前坐下,“朕要看你伤口。你有伤在身,脱衣服地事儿由朕来就好了。”

  什么?要给我脱衣服?我猛然抬头,却因牵动伤口难过的又趴了回去,但还是伸出手来拼命按住他即将扯起我衣服的手,紧紧的按在那温热的大掌上面,死死地盯着他,“不要。“不要?”他一挑眉,微扬的反问夹带着斥责,“你是觉得自己能行呢?还是希望孙成贤过来给你看伤

  “我……”他的墨瞳此时就像是一个有着巨大危险的漩涡,如果我再辩驳,将会将我席卷进他那看似平静却汹涌万分的世界。我吞了口唾沫,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也被憋回在了嗓子眼里,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再也不敢说话。

  “放心,只是查伤口。”他低下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将我地裤子朝上掀,大概是因为磕到台阶的缘故,沿着小腿向上,尽是细碎的伤口,慢慢将裤子卷至膝盖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小腿,紧紧攥住拳头冷抽一口气,闻见我吸气,景唐帝一顿,却还是不抬头,只是将动作愈发放轻,低沉的声音如从遥远地谷处传来,甚至与叹息混淆不清,“大概伤口粘连住衣服了……

  我用力咬住嘴唇,紧紧攥住拳头,努力让自己不吭出声来,景唐帝微微抬头,突然甩过一席锦被,只是飞快地瞥过我一眼,“疼了就攥住这个……”

  我听话的攥起锦被地一角,只觉得膝盖刺骨的疼突然袭来,景唐帝猛地用力,我裤子的膝盖部分终被撕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呈现在我面前,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几乎成为了血的世界,血迹斑斑,渗透到衣服的各个地方。

  景唐帝的眉毛越发拧紧,“怎么这么不小心,任由自己摔成这个模样?”不等我回话,便起身拿了一个小坛子,“这是太医配的药酒,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小心翼翼的用棉布沾酒擦拭我的伤口,我依然是疼的要命,但景唐帝却还是吭也不吭一声,我呆呆的看着他认真为我上药的模样,竟然有些呆了起来。他深潭般的眼睛分明流露的是担忧和专注,而那微勾的唇角,描绘的是那一抹让我心暖的疼惜么?

  若说是以前我还是敢确定的,可是如今,他是否还像以前那般待我?今天的事情,他只是闷而不语,云淡风轻的感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样的他,才让我觉得真正的无法触及……

  为什么我会慢慢害怕起来了呢?看着他慢慢覆上坛盖的背影,我的心竟象是被谁刺痛一般,那心里的煎灼,仿佛比身上的疼痛更让我难以承受……

  上谕:皖妃有伤,不便回寝宫,特准继续于翼心殿养伤。

  这道旨意发布之后,不用出门,我就知道外面传言有多厉害。云霜来来回回在宫中行走,竟有一次无奈的告诉我,外面宫妃纷纷传言,我这是故意摔倒,以求将三天大婚住在翼心殿的日子延长些。听了这些话,我只能哑然失笑,他们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惨样,就不会说我是故意变换花招渴求恩宠了。太医诊断我有些动骨,因此连动也不能动,成日闷在翼心殿里,如果能长出翅膀,我甚至恨不得飞回瑾榕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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