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皖雅公主 | 上页 下页


  “夏族今年进贡的贡物中有一张腐烂的鹿皮,景唐帝认为这是对他的大不敬,所以遣使臣来玉城谈判……”

  “怎么可能?”玥雅皱紧了眉头,“玉城的猎手和工匠,一向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有腐烂的毛皮呈上呢?”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眼前的男人悠悠地叹了口气,“景唐帝觊觎夏族的富饶已久,与其像现在这样让夏族示弱,哪儿比完全归于皇朝来得舒服?玉城早晚是景唐帝嘴边的一块肥肉,只是他想不想吃罢了。前段时间他只顾忙于收拾江南残余势力,现在一切稳妥了,自然轮到我们夏族了……”

  “那皖雅……”

  “皖雅只怕是有去无回的命了。”帐内的火烛突然爆响了一声,震得屋内所有人都浑身一颤。惊魂稍定,他又继续说道,“父王想用和亲方式延缓时间,好让我们有备兵的机会。芳雅貌不惊人,怕是不够分量的,只有皖雅才能证明我们的诚心……所以夏族的花神……夏族最美丽的一朵花儿……怕也是要凋零了!”

  我窝在马车里的一角,虽然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垂着眼皮慵懒不已的模样,但是脑子里此时却像炸开了花,乱哄哄的让我头疼不已。大姐刚才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我脑子里回响:“十二岁已经到了能担当大事的年纪!”“况且她现在还有让夏族安生的本领!”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父王这是要把我喊去做什么?夏族又有什么危险么?仔细想了想,在大姐那儿度过的这些天,父王虽是派了几十名侍女武士服侍我,但没派信使送过一点儿信息,从来也没问过我是好是坏,是快乐还是苦恼……仿佛只有今天,仿佛只有夏族出现差池的时候,父王才会惦念起我,才会这般手脚忙乱地把我喊回去……

  想起我的父王,这夏族的大汗做得还真是称职啊……我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戏谑地淡笑了起来,这般的大汗,也真是枉做一位父亲了……

  这难道真的就是我的命么?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太阳穴跳得愈发厉害,像是有人不甘寂寞般地在我脑边激烈地擂鼓,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这样的自己,像是被族人们利用的工具……以前还不觉得什么,无论是为了什么,父王宠着我总是好的,而如今慢慢长大的我,却对父王这般的溺爱产生了质疑……真不知道这般的质疑,对我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公主,您不舒服?”吉玛细弱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用不用让他们把马车赶慢点儿?”

  “没事儿。”我长舒口气,直了直身子,正好对上吉玛担忧的眸子,不由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么?壮得都可以和那奔跑的马儿相比了……”

  “可是……”吉玛仿佛欲言又止,“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吉玛,我却感到有一股深深的暖意涌上心头。从她那褐色的眸子里,我分明读到了“关切”两个字,而这种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不掺杂任何利益因素,仿佛在父王那样近似百依百顺的溺爱面前,这样的以心相守,更能让我珍视。

  吉玛今年才十岁,是我接生嬷嬷的孙女儿,父王看她聪明伶俐,便让她自幼跟了我。她跟我那年才五岁,依稀记得她老是鼻涕挂在嘴角的邋遢模样,也不知道是她侍候我还是我派人侍候她。时光如水,转眼间,吉玛却已经是十岁的姑娘了。

  “还有多长时间到玉城?”我微微俯下身,掀开帘子望向外面,一股浓浓的尘土味儿扑鼻而来,呛得我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一个不留神,竟然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大概是马车行得过猛,一时没控制住身子,反而向后又是一倒,后脑勺狠狠地撞到了窗棂上,刹那间疼得我眼泪在眸子里乱转。

  “公主!”吉玛惊慌地上前稳住我的身体,大概是看到我泪水马上要流出的模样,立即慌了神,又急急地唤了两声,“公主,公主!”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只有将自己马上要冲出来的眼泪硬硬地憋了回去,“没事儿的!”

  “公主,让奴婢看看!”吉玛仔细地趴在我脑袋后面左瞧右瞧,“公主,肿了呢,怎么办?”

  还未待我开口,这丫头浓浓的哭意已经涌了上来,“公主,这么大的包呢,若被汗王看见……可如何……是好?”

  我叹了一口气,却也不顾吉玛的惊慌失措,只是又小心地把着窗沿儿朝外仔细看了看,“看这风景,大概傍晚才能到玉城了吧……”

  “公主……”吉玛小心地扯扯我的袖子,脸上泪痕未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这丫头怕什么?”我干脆咯咯地笑了起来,“父王也未必能注意到我的肿处,若是看见了,就说我是思父心切,自己撞的罢了!”

  “可是……”吉玛依然心有余悸,“汗王……”

  “先别说了。”我无力地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卧下,“到了玉城告我一声,我先睡会儿,只怕现在不睡,也许到了那儿就没有安睡的机会了。”说完,就用毯子蒙上了脑袋。

  到达玉城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晚,抬头看着天空,明晃晃的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我原想这么晚了,再急的事儿也得等到明日,刚要回到自己殿中,却被一侍卫拦住了去路。

  借着亮亮的月光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父王的侍卫德格类。

  “公主!”德格类仿佛是有意在这儿等我,一见我马上迎上来,“公主,汗王让您赶紧去正殿!”

  我疑惑地歪过头,“这么晚了,还去?”

  “客人都在正殿候着您呢!”若不是碍着礼数,看那样子,德格类几乎是要扯着我前往父王的正殿了。看着他那一副焦灼的模样,我心底里暗暗打鼓,究竟夏族出现了怎么样的变故,这才让一个侍卫都能急成这般模样?

  “八公主到!”伴着父王贴身宫人的一声禀报,我一脚踏进正殿,虽未抬头,却已经察觉到几束灼人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若不是已经见过诸多这类场面,估计我早就被吓得坐立不安了。这反而更加激起了我的叛逆心理——不是都注意我吗,我偏不抬头,只是低着脑袋恭恭敬敬地走到殿中央,静静福下身去,声音淡如凝烟,“父王,皖雅回来了。”

  大概父王没料到我会一直低着脑袋,看到我低头问安只能一把扯过我,暗示性地拍拍我的肩膀,也不知道冲谁笑道,“成亲王,您瞧,这就是顽女皖雅。”

  亲王?听到父王如此介绍,我猛地抬起头,什么样的亲王值得父王这样介绍我?在面对他人时,父王向来都是引以为豪地夸赞我的,可是今儿来了个什么人,都让父王用起了“顽女”这样卑谦的词汇?

  眼前站着几位衣饰另类的男子,看那穿着,绝对不是夏族部落及周边民族的人。其中一位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看到我也是一脸好奇地回应着他,嘴角竟然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丝笑意,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恼火起来,立即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击。那抹笑意大概没想到会碰到我这般恶毒的迎合,刹那间僵硬地锁在嘴角。他却好像并不生气,而是换了一种眼神在考量我。换而言之,如果刚才那束眼神是好奇的话,那么现在的目光,可以称作是研究了。

  “皖雅!”正在和那男子进行“眼神”大战期间,父王突然语带严厉地看向我,“还不赶紧给成亲王请安?”

  原本就是急匆匆地赶回玉城,身子自然疲累得很,父王非但不像往日那般细语安抚我的劳顿,反而在外人面前对我大呼小叫,我简直是要暴怒了。

  心下一横,转身冲向父王,而看到父王正诚惶诚恐地看向那名“研究”我的男子时,我更加不耐烦起来,“敢问父王,这么多男人呢,哪位是您所说的成亲王?我该向哪位请安?”

  我的一句话惊得父王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皖雅 …… ”

  看到父王那般表情我更想捉弄下去,于是便故作纳闷般单纯地环视了一圈,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睛,“哦!我知道了!”

  父王已是拦不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当众出丑。我蹦蹦跳跳地转到每一位陌生人面前,却有意在一位奴才模样的人面前轻轻福下身子,“皖雅给成亲王请安了!”

  天知道,被我请安的这个人一看就是奴才,奴性十足的脸上,分明写着“受惊”两个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应该是个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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