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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不必了,让人都撤回来。”知己知彼、网罗、笼络,他不想用这些手段去对付她。她值得他诚心以待,他对她既有好感也有好奇,这么特别的女子,才见了几次面,就让他赞叹不已。

  他相信她,明天一定会来的。她静雅如荷,她气质清高,直觉告诉他,她必然会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静静地问。

  小姑娘害怕地摇头,眼里是对新环境的惶恐。虽然,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和善,“奴才,奴才没有名字。爹叫我贱人、赔钱货。”

  有些心酸,她爹以前也待她不好,妩音的心紧了紧,说:“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做奴才的,也没有人是贱的。女孩儿也是人,女人也不是弱者。首先,你就要先看得起你自己。你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叫弄笑,一切都置之一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置之一笑啊,要多少的勇气,能对命运的戏弄一笑而了之?但愿她可以做到。

  “我会……好好,好好干活的。”她跪在地上,小脸蛋上还带着些许孩子气。唉,还是个孩子,却已满手都是青青紫紫的伤。

  她让小丫头带她去上些药,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她遇上了她们,她的命运会改变;她遇上了裴将军,她的命运也改变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府里的丫头原来都是他买下来的。至少那些家丁,老少不一,估计也是饿得半死时被他捡回来看家护院的。真是看不出,他那么残酷的人也会有慈善心肠的一面。人都是双面的吗?就如她,在人前,她总是冷冷淡淡对这里的一切,不干涉、不插手,不像是主人,倒像是客人;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渴望能出去走走,外面的景色很美、很幽静。她犹记得那莲荷深处,鱼儿嬉戏,那种恬静的美可以让她彻底地放松心情。她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她不是阿蛮公主,她也不能像平凡人家的夫人一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让人认了出来,只怕招来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杀身之祸。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老实说,真的很累很累。

  就如那个五公子,尊贵的气息,优雅而无害一般,只是潜藏在他身上的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之气。她想,她不能和这样的人多来往,也不合礼教不是吗?她是有夫之妇。

  答应了他的事,她就会做到,不过这也是最后一件事了,她没有资格去接受太多,哪怕他眼中无法藏住的欣赏让她知道她是不错的。这样的男人太危险,如一种毒,沾上了,会上瘾。

  绣出来,桃红的是花尖儿,嫩黄的是花蕊儿,而碧绿由浅至深的就是莲叶儿,一针一线,细细地绣,不为别的,只为有了开始便要用心地做好。

  她的生活可以这样安宁下去吗?不知道在遥远的苍国,阿蛮公主过得怎么样了呢?她和她的剑客,必定过得幸福如意吧?那么,这幅绣品就算是祝他们百年好合吧,有莲花,就差个鸳鸯了。呵呵,鸳鸯,她对爱情、对未来的生活,也有过梦想。

  唉,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和五公子遇见,答应他绣品的事,似乎会在她的生活中掀起更大的波澜。

  第十一章 一腔长恨

  “我们是夫妻,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很长,我是你的噩梦,我会缠着你。”

  当天晚上,裴将军回来了,是让人抬着回来的,据说伤得很重。抬进了新房,睡在她的绣床上,那张一直以来只有她睡过的床上。

  他满身脏污。苗管家闻讯也顾不上病体急急地赶回来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吩咐人侍候。

  这些并不会劳烦到她,她没有那么贤惠,她冷静地在外间等他们清理完。不知不觉睡着了,凉意将她催醒,怪不得不舒服,原来是半靠在桌上睡着的。

  她听见有人在叫水,是他吧?

  天色有些发白了,她揉揉脑袋走进去看他死了没有。

  “水。”他痛苦地叫着,脸被晒得很黑,和先前完全不同。

  她是他的妻子,倒杯水也不为过。那小丫头估计是以为有她在,就没再留下侍候着了。

  她递给他,远远地给他,他抬起眼,“你一定要这般冷淡吗?”他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而且该死的,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淡淡一笑,手里的杯子非常清脆地砸在地上,“对不起,裴将军,是该我来命令你才对。”想喝水,就自个儿倒去。

  他的眼里还有着杀气和恨意,“你的不平,为何要我来弥补?够了!我已经失去了幽朵儿,你还要给我多少伤?”那是一种透心透骨的痛啊,他知道她恨他。那他呢?他该去恨谁?

  她优雅地坐下,又倒了杯水小口地喝着,“我给你的伤还会很多,你最好有些毅力。”难得看到他痛苦的一面,她残忍地说着,心里多少生出了些愧疚感。

  他垂下了头,喃喃地说:“我,我不和你理论,我喝醉了。”伤太痛了,他就喝酒,喝了不少,至今,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的手如火烧般灼痛。

  不错嘛,的确是男人大丈夫。她冷笑,“上妓院做嫖客打架吗?对方的刀子真不利。”

  “你很讨厌。”他叫着,“出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笑得像魔鬼一样,又是那般的无害。“真可惜了,我们是夫妻,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很长,我是你的噩梦,我会缠着你。”现在就开始觉得讨厌了吗?他重重地叹着气,拳头攥得很紧。

  “裴将军是打算揍本公主一顿出气吗?”那么明天又有新的事情可以让人津津乐道。

  “出去!”他压着怒气,“苗管家……”

  “对不起,该滚出去的人是你。这是我的绣床、我的绣被,上面染了你的血迹,你得洗干净。”她喝口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要惹他生气。国恨家仇离她很远,她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地侍候他,他可是她一辈子的夫君啊。

  “公主。”苗管家进来了,欲请她出去。

  “入门即是裴家的媳妇,没有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才会让你如此放肆。”他冷冷地说着,他还以为她可怜来着呢。

  “当然,我不是幽朵儿啊,你自然不必对我好。”伤人最深的,就是撕开他的伤口。

  “将军,将军你的手又流血了,你的背……”他看着又染上血的丝被,恳求着,“夫人,请你不要跟将军说话了。昨天夜里将军急着赶回来,结果遭了埋伏,全身上下不少伤啊。”

  她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倒了杯水走了出去。

  唉,看着竹林之色,她将脸埋在手里,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在裴家,他们真的对她不错,不会说她什么闲话,也不会透露她的身份,就是怕她被人耻笑。

  她原本就是晦气之人,她在争什么呢?她在恨什么呢?是不是要让他将她绑在柴房证明他是伪君子,她才高兴呢?那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又或者是自己想要证明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疯了,疯了,他心里只有幽朵儿,她不是不知道的。

  “夫人,请喝茶。”弄笑小声地说着,瘦弱的双手捧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茶点。

  “放着吧。弄笑,去把我的琴取来,不知道在哪里就问苗管家。”琴能清心,能消除她心里的杂念。

  一声声如清风般细腻含蓄的声音让人迷恋,泛音的轻灵清越,散音的沉着浑厚,按音的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来时,她也舒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天早已大亮,她又弹了多久了呢?连手指都红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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