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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在这莫大的惊愕过后,清如终于恢复了思考,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符合要求的微笑,然后低头、屈膝、甩帕子,以一个妃子最标准的动作向这位大清国最高的统治者行礼,“清如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尽管心中波澜起伏,但脸上一直维持着那份不咸不淡的微笑。

  许是心情好,今天福临的眼中没了往日的那份嫌恶与轻视,“为什么不自称臣妾?”

  清如听得心中一跳,悄悄握紧了藏在衣服底下的双手,“皇上您不会想听的。”

  福临听了竟不生气,扫了一眼她抱在怀里的琴道:“你弹得很好听,比其他人弹得都要好。”

  “多谢皇上谬赞!”若换了以前,她听到福临这句话一定会很高兴,而今却只是适宜地笑着。经过这么多事,她如果还天真地以为只凭一首曲子就能让福临对她的印象改观,那真是枉自活了十七载!

  “皇上为什么说嫦娥是后悔的?”清如迎着朦胧的月光问福临。

  福临负手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由此可见,嫦娥应是悔的!”

  清如低头抚着琴身,待他把话讲完后才缓缓道:“这只是世人对嫦娥的揣测而已,岂能代表嫦娥自己!”

  “那你呢?后悔过吗?”福临定定地看着清如,恍如没听见她那略带不敬的话。

  “是否悔过重要吗?人生原就是如此,注定无法回头!”

  他问的,她答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问题,似乎从他们遇见后,就一直在不停地误会着……

  清如不停地以绞手指来发泄心中的紧张,她不知道福临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

  自侍寝那晚以后,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与福临会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说话,看月亮。

  不!她不可以再继续沉沦下去,“皇上,夜深了,您该回去歇息了,清如先行告退!”

  福临没有开口挽留,而是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朕突然觉得你和她很像。”

  明知不该,她还是忍不住回身问道:“和谁?”

  福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露出一个浅然即止的微笑,这是清如入宫后第一次看到福临对自己笑,即便那只是一个再浅不过的微笑。

  也许因为当时他给清如的,并不纯粹只是一个皇帝对妃子的笑,所以清如才会记了他一生一世,同样的,在以后的岁月中她也用这样的笑还了他一生……

  “主子!主子!”不远处传来子矜焦急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四处张望的她,而子矜也发现了清如,欣然跑上前来,“主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叫上奴婢。”

  一个人?清如被她说得一阵糊涂,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她没看到福临吗?

  回首再往福临站着的地方望去,哪里还有人,怎么会这样呢?刚刚明明看到他在这里的,还和她说话来着,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她又不死心地向子矜确认了一遍,得出的答案依然是只有她一人在这里。难道刚才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又或者只是前面那个梦境的延续?

  想及此,清如心中涌起无限失落,不过失落中又带着一丝丝释然,也好……一切只当是大梦一场吧……

  “回去吧!”清如紧了紧怀里的琴,再一次往宫中走去,披在背后的长发不时被风吹起,衬着她身上无瑕的白衫,飘然若舞!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愚者智者只存乎于一心之间,她赫舍里清如即使当不成智者,也不愿一世沦为不明的愚者!

  低眉……抡指……弦动……乐起……

  宿命……轮回……缘起……缘逝……

  指收……音消……抬眼……浅笑……

  第十二章 恪嫔

  (1)

  顺治十四年的夏天,在继皇贵妃之后,原本不甚起眼的舒答应也怀上了龙种,从而一跃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福临高兴之余,不仅依例升了她一级,由答应晋为常在,还将其住处迁到了离承乾宫最近的永和宫,以便太医就近照顾。

  舒蘅也清楚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全掌握在这未出世的孩子手上,平常特别小心肚子。想到自己将来一旦诞下龙儿,即使不封个嫔什么的,最起码也是个庶妃,可比现在这个常在要好多了。

  福临膝下的子女并不多,总共只有三子三女,皇长子钮钮生母为庶妃巴氏,他只活到两岁就死了,皇长女和皇二女也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而今活着的只有二子一女。皇三女亦为庶妃巴氏所出,皇二子福全的生母则是宁贵嫔,一直都无甚宠爱,目前最被看好的就是皇三子玄烨,他的生母是咸福宫的佟妃。

  这一日,李太医在永和宫请完脉准备告退之时,被舒蘅留了下来,“舒常在还有什么吩咐吗?”李太医是太医院屈指可数的千金妙手,今年已六十有三,顺治早先已经准了他告老还乡的请求,只因后来皇贵妃怀孕,才将他留了下来,只待皇贵妃产下龙子后,他就可以出宫了,所以这段时间他格外小心,不敢有一点差池,而今除了皇贵妃又加了一个舒常在。

  舒蘅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帘子后款款走了出来,而今的她早已不是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答应了,神情间带着一股狂傲之气,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而这恰恰是最要不得的!不过现在宫里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皇贵妃那里,所以一时也没人去管她。

  舒蘅屏退了下人后细声道:“李太医,您可是宫中的老太医了,舒蘅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虽然舒蘅只是个常在,但好歹是个主子,而今在李太医面前自称名字,这可是极大的礼遇啊。

  当下李太医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拱手道:“舒常在言重了,您有事请尽管问,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李太医可有法诊出我怀的龙种是男是女?”

  李太医抚着胡子沉吟道:“舒常在说笑了,才一个多月的身孕怎么可能诊出男女来,即使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至少要等到七八月的时候方能看出点端倪来。”

  舒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已经有太医诊出皇贵妃怀的是个阿哥呢?就不知道这五个多月的身孕是如何诊出男女来的,李太医,你说呢?”

  “这个……这个……”李太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见此,舒蘅气不打一气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道:“李太医,虽然我与皇贵妃身份有别,但好歹我怀的也是皇上的血脉,你怎么能如此欺瞒于我,还不快给我从实说来!”

  她说完后见李太医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加重语气道:“难道非要我跟皇上去说,让皇上来治你的罪不成?”

  还别说,她这么一生气倒真有几分气势,把李太医给唬得慌了神,原本不愿说的话只得倒了出来:“这……是新来的秦太医诊断出来的!”

  “哦,这么说来,他的医术要比你们高明喽?”舒蘅咄咄逼人,说话完全不给人留余地,如此之人,在宫中想来也无甚人心可言。

  李太医涨红着张老脸,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向以医术高超自傲,尤其在女子有孕待产方面,最近却屡屡让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抢了风头,现在又被人当面这样说,你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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