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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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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之行三日后启程。 伯缭虽攻郾灭梁,但代价太大,水淹郾都、虏王室、杀梁王、焚王陵、鞭笞梁宗室先人的行径比起无颜的水坑梁军和不得不杀百姓攻破西陵城对梁国百姓造成的怨恨来说,此羞辱才是真正的国仇家恨。齐军在东面战场上节节胜利时,夏军却在西面战得艰难,梁国百姓对紫衣侯的痛恨深入骨髓,人人愤誓曰——“梁即便剩绝三户,也必手刃主父奸贼,断不会俯首臣拜于匪夏之流”。 事因此,夏惠停滞梁国战场寸步难行,一战半年,极少回夏都凤翔城。 无颜此番带着我南下见他,也是因为夏惠派使臣递来国书入齐,邀豫侯至汉水云梦泽之畔的凤君山庄商讨平定梁国民怨之事。 *** 这日泗水江上,舟棹轻飘,白帆滑逝如流云。 无颜随行从简,除了白朗樊天二将外,唯带了十名宫中禁卫。 船舱内,他躺在榻上翻着书简闲阅,我趴在舱壁窗棂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江上的秀美风景。 碧水横漾,映着烟蓝的天色,粲然的阳光,波面浩淼壮阔,潋滟生烟。两岸青山跌宕起伏,一峦一峦,连绵不绝,直至消隐天际露出一个淡淡的墨青边影。远处的汀渚上三三两两歇着白色水鸟,拍翅而行,姿态懒懒。苍天下不时飞过几只鹰隼,锐利的啸声鸣彻在山水间时,回音荡荡缥缈。 “美麽?”身旁有人凑过来,往我嘴里递了一粒清凉的果子。 我张嘴咬过,笑着连连点头,前些日子心中堆积的郁闷愁结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满眼看到的,只有青山绿水的逍遥,还有眼前人俊美深情的面庞。 “喜欢?”他抱住我,轻声问。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近他的胸口,满怀快乐:“喜欢,好喜欢。”喜欢得让我舍不得离开丢下,舍不得回头,也舍不得往前。 无颜笑了,抱紧我,柔声道:“丫头若喜欢,以后待你我空闲,便日日泛舟湖上,遍游天下湖泽河泊,赏尽天下山川美景,如何?” 以后?以后是何时?我心中小小伤感一下,随即又笑起来,点头:“好。你记得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为夫怎敢?”他低下头,唇压在我的耳边私语。 我忍不住脸一红,侧过头,想要转眸继续看窗外。 眼前突地一暗,厚重的锦帘被他一拉垂落,遮住了我的视线,也遮住了外面的日光。 “你做甚么?”我开始不安,尤其是看到眼前那双目光渐渐热烈迷离的眸子时,心里更加紧张,忙道,“别胡来,现在是白天,舱外还有人。” 可他还是吻下来,在我唇上研磨喘息:“可我好想你。” “想什么?我就在这里,我不走。”我急得满脸通红,伸手用力推他。 “想要你。”他纠正言词,手臂收紧,不由分说地再次堵住我的口,吞走了我所有的低呼。这一下,他吻得霸道而又狂野,吻得我全身仿佛有火燃烧一般开始泛红发热,呼吸急促着,神思慢慢消散。 你个妖孽…… 我捶打着他的肩,又羞又气又没奈何,只能在心中暗自骂他。 *** 舟行七日,南下经泗水,过淮水,直渡汉水急流,是日傍晚,方至汉中云梦泽。 云梦泽旁江陵城。此地虽属南梁辖地,但因是二十年前梁将景姑浮诛屠三十万众,在流血成川的威逼恐吓下,戎夷巴蜀才归的南梁。是以夏军占领江陵城后,巴蜀百姓不但不反抗,反而更加乐于民生之道。城外大道车马繁忙,城内深水横流,河畔处沽酒横笛者大有人在,是夏接管南梁城池中为数不多的民风安定的地方之一。 夏惠派了特使来迎,未上岸换车,而是继续飘舟过城,将我和无颜送至了建在云梦泽中一座孤岛上的凤君山庄。 彼时彩霞万倾,千里江面晚烟笼波,水天一色下,有塞雁鸥鹭分路而飞,景致是美到不可思议。凤君山庄因建在孤岛上所以并不大,四面环水,亭台楼阁隐在深深重重的碧树花影下,若隐若现中,风格别俱一韵。 特使领着我和无颜直入山庄,边行边致歉,只道王上有贵客在访,无法脱身亲临庄前迎接豫侯大驾,实属无礼,让他代为赔罪。 无颜倒释然,淡淡道:“又非正式的国事造访,也不讲什么虚礼。只是不知惠公的贵客是何人?” 特使垂首,恭敬:“北晋穆侯。” 我闻言脚下一滞。 无颜冷冷一笑,拉住我的手,不再言。 特使侧眸悄悄瞥了好几眼我和无颜,目光越来越闪烁不定。我脸红着挣扎开无颜的手指,率先朝前方走了过去。 特使回神,忙闪身前面,言笑如常,接着引路。 *** 一处凉亭。 亭前等着一位身着玉青色锦袍的男子,修长的身影,不凡的气质,看不出年龄几何的面庞上五官极度优雅柔和,唇边笑意浅浅随意,神色淡定得有如天上的闲云。 我和无颜刚自花从后绕出时,男子便缓步上前,朝无颜揖手,笑问:“公子别来无恙?” 自从无颜被封豫侯后,天下称其公子的人已少之又少。此人却如此熟捻直呼无颜“公子”,倒让我心中奇了一奇。 无颜还揖,剑眉上扬,笑容潇洒:“丞相大人久违。” 男子笑道:“公子不再呼老夫‘先生’,可是生分了?” 无颜笑而不答,只转身拉过默然站在他身后的我,轻声命令:“夷光,见过夏国丞相息朝先生。” 我作男儿打扮,于是半弯下腰,以后辈之礼行揖:“夷光见过丞相大人。” “不敢不敢,”息朝忙托住我的手,口中连连推却,“久闻公主美誉,今日得见,老夫之幸。公主生母为本国连城长公主,老夫虽狷狂惯了,却也不敢受如此大礼。” 无颜不以为然,道:“先生是惠公的老师,王师尊贵,怎受不得夷光此礼?过谦了。” 息朝叹气,苦笑一声不再推,放下手来,任我弯腰拜下。 礼完,息朝道:“两位亭里请,我王已等候多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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