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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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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女见状赶忙上前扶住我,担心道:“怎么了嫂子?打中眼睛了吗?” 我口中随意哼哼两声,眼睛却瞅着假山上的人。 只见他怔了怔,旋即猛地起身飞跃而下,黑色的面纱迎风铺展开来,将斗笠下那人的脸庞一分不差地现于溶溶的月色中。 落地时,面纱随之落下。 而刚刚的惊鸿一瞥,只让人疑心是念想中的虚幻。 他上前伸臂一把推开妍女,小心地拉开我的手,语气依然淡淡:“让我看看。” 覆在眼上的手被移开,他的手指正要抚上我那只闭紧的眼睛时,我却突地睁开,向他眨眨眼,得意笑道:“我没事!” 言罢,劈手夺过他另一手中的酒坛,狠狠地朝假山砸去。 “胸口伤未好,咳嗽未停,怎能这般痛饮喝酒?” 他未恼,倒是松出一口气,轻声笑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推我?” 耳边刚听到一声娇诧,呼呼的鞭声就随之而至。 聂荆头也未回,扬手便握住了妍女的长鞭,未费吹灰之力就封住了她的攻势。 妍女花容失色:“你!” 我笑着摇摇头,正待上前劝时,身后却传来“咔嚓”的裂脆响。 我扭过头,只瞧见不远处的夜览面色青白,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摊开,他轻微动了几下,慢慢地将掌心碎裂酒杯的残屑一一抖落。 我诧舌望着他,心中又佩服又奇怪。 佩服他好功力,奇怪他周身的寒气、和眸间的凛冽。 若只是为了妍女,似乎没有必要怒成如此。 果然,他慢慢踱步过来,漠然的脸上划过一抹似喜似哀的厉色,唇角上扬,阴瑟的笑意看得人不寒而栗。 “七月七,长生殿上,血溅青龙,”夜览启唇低声念着,字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本是清亮的眸间神色流转,目光却无一时不诡谲骇人,“聚宝阁时,我就该知道是你。” 我听得糊里糊涂,耳边似飘来聂荆的淡淡叹息,似苦恼,似无奈,似有说不清的愧疚与伤感。 他松开了手指,放下了妍女的长鞭。 妍女也怔自站着看夜览,美丽的容颜间有惑也有忧。 四人相对站着,一时间皆如石化般静默。 “不太好,不太好啊。”晨郡的嗤笑声由远而近,似细锐的针划开了凝固的气氛,听得众人皆缓了一口气。 夜览眸光微闪,迟疑片刻后,脸色慢慢地平和下来。 他伸手拉过妍女,对我微一颌首:“臣下告辞。” 我怔怔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聂荆。 “走吧。” 他若无其事淡淡出声,我犹自纳闷时,但瞧那黑色绫纱略微一晃,他已转身离去。 他送我到房间,临去前,我一把将他拉住:“你和夜览……” “我不认识夜览,”他轻轻出声打断我的话,语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和浅浅的温暖,“记住,无论今夜发生何事,无论你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门。” 我闻言一愣,不解而又惊讶地看着他。 他淡声笑了笑,绫纱飘拂似夜舞。 我的手指滑落他的掌心,若有若无的一碰触后既是闪躲。 “不管怎样,你要小心。”我低了头,缓缓道。 “我会没事。”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松。 轻松得让我更加担忧。 是夜,无眠。 许是白天睡得过多了,许是被夜览的戾气惊到了,又或许是聂荆说的话总是纠缠着我的心绪叫我放心不下。这一夜,我倒是格外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因为直觉告诉我,今夜必有事。 青玉棋盘上黑白棋子凌乱一片,我拈指一粒一粒分好后,再接着摆。 也不知摆弄了棋子多久,瑞脑香燃了再燃,我只按着额角费神又费思。 约莫丑时刚过,窗外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轻微的刀剑器具声依稀入耳,打破了寂寥清静的夜。 随着几声闷哼响起,白绸糊住的窗格忽地渗入了耀眼的光芒,刹那间,室内明亮如昼。 火束亮起的那刻,窗外的声响也骤然激烈。 我眼皮一跳,忙起身悄悄推开了窗扇,定睛朝外间望去。 此时的园里人影怂动,束束火把下,数不清的黑衣人飘忽似灵魅般前后左右绕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几十把长剑在火光下泛着如焰火的赤红锋芒,齐齐罩上站在中间的那人身上。 深蓝的衫,黑色的斗笠,沉稳的身影,寒色如霜的长刀。 我的心重重一震,想也未想转身拿下墙上弓箭走出房门。 刚走出门外便被一双柔中带着绵绝之力的手臂推入房中,青色的衣裳入眼时,我不禁蹙了眉。 爰姑想必也是闻声而来,她拉着我,神色紧张地盯着我手中的弯弓,沉声道:“公主要做什么?” “帮他。”我答得简单,却字字不容置疑。 “公主乃万金之躯,切不可鲁莽行事!”爰姑动作果断地夺下我手中的弓箭,拉住我,面容端肃得不可侵犯,“三年前你去战场,爰姑不反对,因为你那是为了国家,死伤是荣而不是损;如今出手,却是为了什么?若你有什么不测,你让爰姑何以面对齐国的百姓与当今的王上,如何向远候在晋国的公子穆交待?” 公子穆? 我抿唇冷冷一笑,脑中想起几个时辰前夜览的脸色,心中对外间的形势顿时明白了几分。 “若我有不测,要向晋穆交待的不会是你。” 我沉思着,缓缓开了口。 与爰姑说话的功夫,窗外的呼喝声已愈见急促和尖锐,我挣脱爰姑的手,转身去看外面的形势。 只见那些黑衣人个个身手敏捷利落,长剑挥刺时自成阵势,显然是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聂荆一人一刀,纵使武功再厉害,却还是险像环生。 我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爰姑,一反脸上的着急,只淡淡笑道:“我既不能去救,爰姑你总可去吧?” 爰姑抬头望着我,眸间光华隐动,有惊讶,更有不断挣扎下的犹豫。 “公主,我……”她浅浅低了头,垂眸轻轻中,自有一种让人难忘的宛转。 二十年前,她也绝色。 我恍了一下神,清醒后,忙伸指握住她的手,请求道:“爰姑,就算你再宠夷光一次,去救救聂荆!他身上本有伤,他虽嘴上从不曾不说,但我心里清楚。一路上他总是咳嗽,那其实不是病,而是内息牵引了伤口开裂引起的……这样的他,是抵不了那么多的长剑狠刺的!” 爰姑深深叹了一声,再抬头时,眼中尽是无奈和怜宠,还有一丝隐约藏好的绞心着急和痛苦。 爰姑按住我的手,低低一叹:“公主,你其实误会了。聂荆,不是他。” 我闻言茫然。 “不过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救!” 音落,青袍如蝶翼展开,爰姑飞身出了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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