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 | 上页 下页
七五


  南南痛得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可他就是咬牙不哭,恶狠狠地,用嗜血的完全不属于幼童的眼睛死死瞪着宰相和皇上。

  宰相被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怒火更甚,却是朝着德比号啕大哭,“皇上,妮安和思南这对母子只会为出云岛国带来灾难,这次他们害死了公主和微臣的孩子,下次就有可能害死皇上和太子殿下!皇上,臣恳请皇上将他们和那两个入侵者处以火刑,否则,万难平息卡穆尔神之怒啊!”

  德比想起这一日的惊心动魄,三皇子的反叛,妮安的疯狂,火山的喷发,陌生男子的杀人如麻,几乎已如噩梦般刻在他心里,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和皇位都岌岌可危。此刻宰相的一句话,便如一根针深深地刺破了他心底的那个脓疮。

  德比眼神一寒,咬着牙道:“你说得不错,若不除他们,出云永无宁日。来人,传朕口令,召禁卫军!”

  德比想起索库和从容对思南的维护,怕他们回来会妨碍自己,为防夜长梦多,他必须立刻处决他们。

  由于方才祈然出手的震慑,德比和宰相心慌恐惧之下,早命人调了三千禁卫军来,贴身保护自己。是以,命令一下,便有军队整齐划一地进驻到草地上。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围观百姓和官员,饶是草地面积宽阔,此时也变得相当拥挤。

  “父皇,你不能!”卡鲁加听着德比和宰相的对话,惊恐地大叫,“你不能杀南南!不能杀冰依姐姐……南南是我的朋友,姐姐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你怎么能烧死他们!”

  德比沉下脸,道:“别胡闹。来人,将殿下带走……”

  “不!父皇!”卡鲁加被一个侍卫轻松地抱走,他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苍白的脸上都是痛苦绝望,“南南!南南快跑!你会死的!”

  南南咬着牙站在原地,不动不哭不闹,嘴角却慢慢渗出冰冷的笑容。那完完全全是不属于四岁孩子的笑容。

  德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沉声道:“逮捕妮安·卡穆比特、思南和这两个异族人,命人去卡穆尔山取来神火火种。今日,朕要当众焚化他们,以息火神之怒。”

  “息火神之怒!息火神之怒……”

  看着借神之名下屠杀令的皇上和因神之义而群情激昂的侍卫和百姓们,宰相的脸上露出得意狠毒的笑容。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太阳渐渐西沉,黄昏来临。

  这一刻,谁也没有发现,那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的男子终于站起身来。冰凉的泪还未在他脸上干涸,血红的夕阳衬得他如神如魔。

  衣袂翻飞,青丝飞扬,凄绝冷绝的笑在他脸上缓缓绽放。

  又有谁预料得到,这逢魔时刻的来临。

  第一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是科特,可还没等他尖叫出声,眼前白光闪过,已有三个侍卫倒在了地上。

  沾满血迹的手上握着一管血色玉箫,明明是伤痕累累的手指,却轻巧熟练地转动着玉箫。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衬着还未淡去的泪痕,通红的双目,绝世的容颜,说不出的诡谲骇人。

  祈然微侧了一下头,忽然将玉箫别回腰间,左手伸出凌空一抓,片刻,人人只觉一道寒流扫过身畔,待回神,却见那翩然绝世的男子手中已多了一件东西,竟是他方才丢在洞窟边的长剑。

  祈然缓慢地踏着步伐走到久妖面前,剑尖指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久妖早已做好了受死的心理准备,咬着牙坦然回视,却霎时被那双似蓝非蓝、如癫似狂的眼眸吓得呼吸困难。

  祈然举起剑,剑尖抵上她额头,微一用力,鲜血便顺着久妖的鼻尖缓缓流了下来。

  祈然笑了,绝世的笑,惑人的笑,久妖却止不住地颤抖。剑尖顺着鲜血慢慢划下来,一点点加深刻度,一点点加深残酷……

  “啊——”久妖大叫了一声,捂着脸惊恐地后退。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来,那从额头开始直至下巴的深刻剑痕,残忍地诉说着,有人生生用剑割裂了她的鼻子和嘴唇。

  “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嘴唇割裂,久妖的声音破碎不堪,含糊不清,可她的恐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分明,“萧祈然,杀了我啊!”

  “杀了你?”祈然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话,“你认为可能吗?”他摇了摇头,剑尖依旧指向草地,染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草叶上,“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松地去死?”

  久妖浑身颤抖地飞快往后退去,忽然举起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击下。

  白光闪过,离久妖最近的一个侍卫只觉有什么向自己飞来,他条件反射地接下,却在看清手里的断臂残肢时,惨叫出来。

  “啊——”久妖凄厉的叫声如催命符一般响在所有人耳中。

  “还想自杀吗?”祈然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对了,没有了右手,你还有左手。我总还得防着,不是吗?”

  久妖猛地瞪大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左臂又是剧痛,肢体已离开了她的身体飞了出去。这一次,她连惨叫声也发不出了。

  她只能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两只手臂上的血汩汩地往外流着,一点点带走她的生机。

  “我差点儿忘了,血流多了也会死。”祈然一副恍然的表情,施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毫不珍惜地将大把的黑色药粉都洒在久妖的断臂上。

  “你……这个……恶魔……”久妖颤抖着,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字。

  “我是恶魔。”祈然毫不在意地笑,手上已换了一个瓶子,他用指尖挑出一个红色半透明的蛊卵,轻轻弹入久妖的断臂中。那蛊卵犹如有生命一般,一沾上新鲜的血液,便嗖地从断臂处钻入久妖的血脉中。

  祈然站起身来,取出一支短小的竹笛,在吹响竹笛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久妖,幽冷凄绝地笑,“知道恶魔苏醒的下场吗?那就是……毁天灭地!”

  竹笛吹响,震颤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随即便是啃心噬骨的痛。那是连步杀习惯了十几年也无法轻易忍受的痛苦,更何况一个女人,一个以爱为名不断伤害别人的女人。

  久妖痛得昏厥过去,祈然露出个还算满意的冰凉笑容,收起竹笛,长剑垂地,缓缓转过身来。

  他在笑,飞扬的长发,无双的容颜,飘然的身姿,无不如九天神佛。可他的笑看在人眼里,却是如此冰寒彻骨,幽蓝赤红,残酷狠绝,哪有一点儿人世间的感情和神佛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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