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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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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中之人之事,我要管一管,你这大总管怎么说?”安豫王妃淡淡睨他一眼。 葛祺立时恭敬答道:“王妃乃王府之主,府中之人之事皆从王妃之命,小人亦无所不从。” 他其实也不知王妃今日怎会有此举,只是他自小跟随在安豫王身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深知王爷牵系在心的只有王妃一人,但凡能令她高兴欢喜的,便是杀人放火,王爷也会随她,更何况只是要管一管这王府之中的人和事。况且王妃本就是府中女主人,只因她自入王府以来即足不出园,万事不理,因此他才做了这王府大总管,管着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人和事。此刻王妃愿意管,也许就代表着她与王爷有破冰之日,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不听令。 殿中诸人听得葛祺之言,心中顿响警钟。这王府里,最大是安豫王,论身份,王妃之后,便是各侧妃、公子、郡主。但府中人人都知,掌管这王府大权的是葛祺,这个跟随王爷数十年的亲信,他的一言一行,几乎就代表了安豫王的意思。此刻他的话,不啻向众人说明,王妃所说所做,便等同于王爷。 一时间,诸人心思各异。 “虞媵姬。”安豫王妃冷冷唤道。 “妾身在。”虞氏赶忙答道。 “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安豫王妃问。 “妾身不知。”虞氏答。 “不知?”安豫王妃一笑,笑如殿外的寒风,“那你是要椿儿来向你解说一下吗?” 虞氏闻言,心头打鼓,忙道:“王妃,您可不能听椿儿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安豫王妃看着她,凤眸如冰,通透清明,“她说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又怎会是信口雌黄,倒是虞媵姬你,可要细思言行。” 虞氏暗中咬牙,心想那小贱人果然都说出来了!嘴里却喊道:“王妃,妾身冤枉,您可不能听信这小贱人的一面之词。妾身一向对王妃、公主尊敬有加,又怎会做对不起您与公主之事,还求王妃明鉴。” “对不起我与公主?”安豫王妃重复一声,轻轻淡淡的,却带着透骨的冰凉。 虞氏一抖,不由抬头。 玉座之上,那人雍容端坐,气度威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而她……卑微地跪于冰冷的地上祈求哀怜……蓦然,心间翻涌起一股悲愤,顿扫那惶恐畏惧,昂首对视,眼中只有愤恨与冷诮。就算你知道是我所为又如何,那些话,出我口入他人耳,无痕无迹无凭无据,你此刻便是要椿儿作供,我通通推脱不认,你又能奈我何?难道屈打成招?我是堂堂王爷媵姬,可不是平民贱犯,可不是任你审来任你打!如此一想,心里越发打定了主意,静静地对视,无畏无惧不躲不闪,就看王妃有什么手段。 此刻殿中诸人,虽还有些疑惑,但已大略明白王妃唤他们来是为着虞氏,至于是何事……不由都想起这两日入耳的那些话。能惊动王妃必是因这些流言飞语关系公主名节,王妃这般作为,难道这些流言与虞氏有何关联不成?这般一想,青氏、成氏等人不由都敛起眉头,泓、汀则有些担忧地望着母亲。 安豫王妃静静地迎视着虞氏的目光,看着她从惊惧到愤恨再到此刻无惧的冷笑。安豫王妃看着,唇角微勾,然后淡淡移开目光,望向在座的几个孩子。 当年在集雪园中打闹的几人而今都长大,不再似儿时的骄纵,都安静守礼地端坐椅上。三个女孩汀、汐、沁面貌都肖似各自的母亲,是以都长得极为漂亮,正是水灵娇艳的豆蔻年华。而两个男孩,泳长得酷似其母青氏,斯文端秀,至于泓……安豫王妃目光停在泓身上,心头微微一动。几个孩子中,唯有泓长得像安豫王,五官里只一双眼遗自虞氏,余者无不似安豫王。 “葛祺,请两位公子上前来。”静默中,安豫王妃忽然开口道。 “是。”葛祺应声,然后转身,微微躬身道,“王妃有请两位公子。” 泳、泓皆是一怔,都不明王妃此举何意,但随即都起身,上前。 葛祺看看安豫王妃,略一思索,便又道:“大公子泳、二公子泓已至,不知王妃有何吩咐?”他担心王妃不识得两人,是以一句话点明两人身份与名字。 安豫王妃目光打量两人一番,然后看着泓。 虞氏见她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心中不由生出一份紧张:难道她想对孩儿不利? “你是泓?”安豫王妃开口。 “孩儿是。”泓忙躬身答道,看看一直跪于地上的母亲,又道,“不知孩儿娘亲是犯了何错?若王妃要责罚,孩儿愿代娘亲受过,还请王妃宽恕娘亲。” “好孩子。”安豫王妃轻轻颔首而笑,看着泓,“你这般孝顺,我都想有这么个儿子。” 这番话一出,殿中诸人皆一愣,只觉王妃行事变化太快,前一刻还在质问虞氏,下一刻却赞扬她儿子。而泓也是一怔,便是虞氏,也狐疑地抬头看向安豫王妃。 安豫王妃微笑地看着泓,似乎真对他十分喜欢,“你多大了?” “孩儿十六了。”泓答道。 “喔。”安豫王妃点点头,目光一转,看向泳,“你唤泳?你多大了?” 泳忙躬身答道:“孩儿是泳,也是十六,长泓弟两个月。” “喔。”安豫王妃再次颔首,目光淡淡一溜泓、虞氏,“原来只是差两个月。” 这话旁人听着或许没感觉,可青氏、泳、虞氏、泓听着,却各自升起复杂的心思。 两个月……也就是这区区的两个月分出了长幼! “自公主出嫁后,我膝下寂寞。”蓦然,安豫王妃又道,目光在泳、泓之间游移,“两位公子都端秀不凡,我若能有子若此,那真是余生有慰。” 此言一出,泳、泓顿时抬首望向她,青成、虞氏亦面露异色,各自琢磨着王妃话中之意,莫非……各人暗自心惊,泳、泓皆侧首与母亲相视一眼,然后双双跪下,皆道:“孩儿虽非王妃亲生,但王妃乃嫡母,孩儿心中从来敬爱有加。若王妃不弃,孩儿愿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呵呵……”安豫王妃闻言轻笑,目光扫过泳、泓,然后望向虽力持平静但依然面色忧喜交加的青氏,最后落向虞氏,口中不紧不慢地道,“你们的孝心可嘉,我亦十分欢喜。只是我素来喜静,集雪园亦小,若一下有两个儿子在身边,那又太过热闹了些。所以,不妨问问你二人母亲的意见,谁愿意舍个儿子给我养在膝下,又看看谁较合适给我当儿子。” 一旁静侍的葛祺此刻却已完全明白了。看着雍容淡定的王妃,他蓦然间想起多年前风家老爷对王爷说过的一句话,“我这个女儿亦是胸藏利剑,腹有韬略之人,原与你是佳配,奈何你们相遇太晚。” 胸藏利剑,诚然不假! 葛祺明白了,殿中诸人亦都明白过来了。 王妃收子,那便是嫡子,那便是安豫王府的继承人! 所以,青氏、泳紧张,虞氏、泓更紧张。 本来泳为长,兼母亲是侧妃,身份在虞氏之上,在世子选立之上占有优势,而泓为幼,母亲又只是媵姬身份,稍显劣势,唯一在握的便是安豫王对他二人一视同仁并无喜恶之分,又胜在他是唯一相貌肖似父王的孩子,曾让安豫王颇为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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