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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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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孔昭看着暗暗肉疼,我们公主怎么有这么多东西?怎么全给了别人?!孔昭姑娘虽长在王府不缺衣食见惯金玉,但她似乎天性有些过于“节俭”,对于金钱有一种非常热忱的“收藏”心态,又受巧善、铃语的熏陶,甚谙“精打细算”,此刻见着这么多的金银流入他人之怀,不由万分不舍。 备下的礼品还剩下一份——产自久罗山皇家御制的青烟墨砚——那是给侯府二公子的,只是那位早该到来的二公子至此刻依然未见人影,别说方珈、穆悰暗自奇怪,便是威远侯夫妇也是暗暗着急。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自外快步而入,待到近前,才发现是一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僮仆。他一入殿中,先向倾泠恭恭敬敬一礼,道:“小人秋嘉拜见公主。” 自他入殿,倾泠便闻得一股极淡的药草的清苦之味,蓦然间忆起清晨之事,倏地明白了那人是谁,而眼前之秋嘉必是他的近身侍从。 威远侯见倾泠看着秋嘉不语,起身解说道:“此乃小儿意遥身前之人。” 倾泠微微颔首。穆悰代宣,“起身。” “谢公主。” 秋嘉起身,威远侯问他:“二公子呢?他为何不来?” 顾氏也问道:“怎么单你到此,遥儿呢?” 秋嘉抬首,面带愁容,答道:“公子病中,恐晦气污公主之喜,是以命小人前来代向公主行礼。”说着又对倾泠郑重一礼,“公子说,待病好后再来拜见公主,再行请罪。” 威远侯与顾氏一听爱子病了,顿时忧形于色,先是打发了秋嘉回去照料公子,两人又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退,戚氏、吕氏自也领着侄女跟随其后。 方珈与穆悰代公主送客出门,目送他们离去。 威远侯夫妇脚步匆匆地去看爱子病况,戚氏、吕氏不紧不慢地回自己的院子,而最后边的吕以南、戚以雅则往花园而去。 方珈与穆悰两人少时即入宫,二十余载的宫廷生活让两人练就一双灵敏的耳朵,是以此刻,两人能听得远去的吕以南在跟戚以雅抱怨着,“好好儿的又病了,弄得侯爷、夫人连公主都不招呼了,就去招呼他!怎他偏生就那么金贵了!”戚以雅则是低声劝了一句,“莫要生气。” 方珈看三路人马走得不见了背影,才慢悠悠地道:“本来以为侯府人口不多,这府里的日子也会简单些,咱们跟着公主来这儿,也许会过得轻松,谁知也还是脱不了痴怨妒恨。” 穆悰则叹息道:“早就听闻侯爷家的二公子体弱多病,今日才知名不虚传啦。” 方珈笑笑,问道:“那内邸臣看我们这位公主如何?” 穆悰看她一眼,略一沉吟,道:“聪慧自是不用说,只不过……”说到这儿,他却是顿住不说了。 “只不过什么?”方珈道,一双精明内敛的眸子看着他。 穆悰侧首看着她,略略勾起一抹笑,道:“方令伊岂有不知,又何须咱多嘴。” 方珈一笑,转身回去,穆悰随后。 两人在园中碰到了正欲回房的倾泠。 倾泠看到两人后,便停步,道:“内邸臣,你代我去看望一下二公子。” 穆悰答应一声,“是。”心里却是有些惊讶,这二公子虽是避忌病气未能行礼,但此举于公主已是不敬,可看公主的模样竟是未放在心上,反令他探望,这是要“示恩”?他思忖着,静待下面的吩咐,可等了片刻,却见倾泠已抬步离去,愣了一下,便追上几步,请示道,“公主,奴才单是人去看一下?还是需带点儿什么?” “嗯?”倾泠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要带什么东西?” 穆悰又愣了一下,紧接着道:“二公子既是病了,那奴才是否带点儿于病有益之物前往,以示公主恩德?” 倾泠眉头略皱,道:“他病了,我不方便去看望,让你代我前去,是因我关心,为何要带什么东西示什么‘恩德’?” 穆悰愣在那儿,正不知要如何答话,倾泠又道:“一定要带东西的话,那你想带什么便带什么吧。”说罢,转身离去,孔昭自是紧紧跟随着。 穆悰、方珈两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方珈追着公主去了,留下穆悰在原地烦恼着要带还是不带,带的话,又带什么好呢。 而路上,孔昭想起先前给府里众人的东西,心隐隐作痛,嘀咕道:“为什么看二公子也要带东西?刚才不是赐了千金难求的青烟墨砚吗?况且生病的人,吃药就好了,送东西又不能治病,于病有益的只有药,难道送药不成?” 一旁的方珈听着,不由一笑,“孔昭,此乃礼节。” 孔昭自小跟随倾泠长于集雪园,她所知的就是王府那么大的天地,她所做的便是侍候王妃、公主,哪里知什么人情礼节。此刻她叹气道:“礼节就是要送人东西吗?公主,我想起你刚才赏下去的那些东西就替你心疼,那玉如意多漂亮啊,还有那些金饰,还有那么多的银叶。” 方珈闻言,顿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道:“孔昭,此乃新妇过门礼,为俗礼,历朝历代举国上下皆如此。再且,咱们公主食邑万户,岂会缺了这点儿东西。” “食邑万户?!”孔昭一声惊呼,人都有些晕了,“万户……那是多大?多少?” “呵呵……”她的反应令方珈甚觉好笑,“我们公主不单是食邑同比王爵,便是嫁妆之丰厚也是公主仪制的两倍,陛下待公主非同一般。”说着目光悄悄看一眼倾泠,却见她神色并无所动,似乎那些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倒是孔昭惊叹道:“啊!方令伊,你是说咱们公主很有钱很有钱是吗?” “怎能说有钱呢。”方珈笑道,“咱们公主金枝玉叶,乃是贵中之贵!” “啊……”孔昭已经惊得没法说话了。 前头走着的倾泠忽然停步,看着方珈问道:“有书吗?” 方珈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公主是问她嫁妆里有没有书,不由得摇头。以书为嫁妆,古往今来也少有这样的事。 “喔,”倾泠略有些遗憾,“我听闻皇宫的琅阁里藏书无数,其中有许多民间不得见的珍本、绝本。”转而又问孔昭,“从王府带来的书收在哪儿?” “我已整了一间小书房,书都放在那里。”孔昭答道。 “带我去。” 于是这一日,倾泠便在书房度过,直到黄昏时方珈前来,道威远侯夫妇等人入园行昏时礼。 倾泠目光从书上抬起,落在方珈脸上,略带茫然,片刻后才想起她说了什么,眉峰略蹙,然后道:“你去和侯爷、夫人说,从今以后都省了这些礼节。” “这……不妥吧?”方珈犹疑了片刻道。 “为何?”倾泠目光又落回书上。 “第一,此乃礼制;第二,第一天即省此礼,于以后公主威仪有损。”方珈道。 倾泠静了片刻,才重抬目光看着方珈,淡淡地道:“这种繁文缛节可省即省。我虽是公主,但威远侯于国有功,夫人年长我许多,于情于理,本该我向他们行礼才是。今我不过沾皇家之光,断不能挟此自倨。且人有德自有威,又怎是礼制所能得的。” 方珈惊讶过后,眼中慢慢有了敬意。若说此前她对公主的尊敬是出于身份,那么此刻才是因其人。她躬身领命,“奴婢尊重公主的决定。”直身,又再问,“公主可要亲自与侯爷、夫人说?” 倾泠摇头,“我书未看完。方令伊自可代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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