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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近乎疯狂的拥抱竟令她无处躲避,她用力想将他推开,但他抱得那样紧,犹如溺水者抱着救命的浮木,尽管知道无用,尽管连手足也不听使唤了,但仍旧紧紧地勒着,怎么也不肯松手。

  “松手!”

  “不松,死也不松!”

  她不愿伤了他,故此一再留手,但这时候她再也不愿有丝毫的拖沓,于是双臂直挥而下,咔嚓几声脆响,他的肩、臂、手骨便被她卸开了关节,无力地垂下。

  “你……”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她居然真的对他出手了!她居然真的出手伤了他!她竟真的出手伤他!

  一瞬间,他只觉得关节处的疼痛一寸寸地攀爬而上,侵染了他的全身,剧痛入髓,无可抑制。他一直以为,无论她怎样恼怒他,都不可能伤害他。但她这轻轻的一击,如泰山压卵般将他一直秉持无疑的信念击得粉碎。

  太过荒谬的事实让他在剧痛之余,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明明是真切的事实,他却觉得根本不可信。他望着她秀美而冷峻的脸,喃喃地说:“如果真的这样讨厌我,那你就杀了我吧!”

  她神色不动,长袖一拂,指尖在他后脑上轻轻一弹,然后接住他昏倒下坠的身体,放在圈椅里,五指再沿着他的手腕、臂肘、肩膀向上游走,把他的关节重新接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长长地叹息一声,推门离开。

  第六十三章 无媒婚

  瑞羽一笑,道:“老师,秦望北很好,我想今夜成婚,明日就和他一起去北大营。”

  刺史府门口,青红和青碧都在门房里等着,见瑞羽进来都露出喜色,连忙迎上去,拥着她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殿下,经离先生在屋里等您。”

  “有什么事?”

  “经离先生没说,正和秦先生在东来阁手谈呢。”

  瑞羽颔首,往东来阁走去。东来阁里的秦望北和郑怀正一面下棋,一面说话,也不知秦望北说了什么,郑怀哈哈大笑。

  瑞羽脚步微顿,停了下来。郑怀没有亲眷,孤身一人,小的时候为她启蒙,长大后是她的良师益友,将她视为子孙看待,又替她打理方方面面的琐事,烦恼的时候多,欢快的时候少,却是秦望北来了以后,常与他来往,每每总能令他开怀。

  秦望北亲切温和,只要他有心,就能令与他相处的人如沐春风,真是个难得的人。

  她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脸上才浮出笑容,走了进去,笑问:“老师,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什么事这么可乐?”

  郑怀转头见她进来,笑道:“中原正在说他在海外游历的趣事,十分有趣。”

  瑞羽看了秦望北一眼,笑道:“老师快别上他的当,他哪里是说什么趣事,这是哄着你分心,好赢你的棋呢!”

  郑怀闻声看了眼棋盘,一拍棋案,“哎呀,本来都要赢了,被他这一哄,不注意居然让他首尾连了起来。”

  秦望北呵呵笑道:“经离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棋力不如你,不用些盘外招怎么行?输给先生这么多次,不管怎么说,这次轮到我赢了,看样子大约能赢先生……”

  棋面已经到了收官阶段,能赢多少目略一估算就能猜个大概,秦望北正低头细看,郑怀却一拂衣袖将盘面拂乱,哈哈一笑,“既然不拘盘外招,那这盘棋还是我赢了。”

  秦望北一脸的得意之情顿时凝滞,活似正在吃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却一个不小心哽住了,逗得郑怀大笑起来。

  秦望北对下棋其实没有好胜之心,意在陪郑怀消磨时间,目的达到,见瑞羽回来便起身道:“殿下,经离先生等了你许久。”

  瑞羽点点头,对他陪郑怀消遣一事以目示意致谢,而后随着郑怀一起往右厢的小书房走去。小书房是她处理公务的地方,除了按时巡逻的哨兵以外,屋前屋后还守着专门看守的亲卫,戒备森严。

  直到入了书房坐下,郑怀才缓缓地道:“殿下,军情司新收上来的谍报里有两条消息,可大可小,老朽斟酌良久,觉得还是应该把谍报的原文带来,让殿下亲自过目才好。”

  军情司的间谍遍布天下四十镇,包括两都在内,每日收集的消息数以万计,平时都是各级斟酌轻重缓急,去芜存菁之后再选择重要的和瑞羽下令要探听的消息上报到郑怀这里,再由郑怀把有用的消息送到瑞羽案前,供她采用。郑怀才干非凡,眼光独到,善于从海量的信息中过滤出有用而紧急的消息,分析整理之后再令书吏誊写清楚呈来,像今天这样把谍报的原文带来的事却是极少。

  瑞羽将他递来的谍报打开,仔细一看,也愣了一下。两个消息,一个说的是昭王府幕府主簿陈远志上书,建议昭王在淮西增设军营,招徕流民入伍,以备南下;另一个消息说的是昭王府应齐青大商家之请,出面组建行人司,专司探问各地民情商讯。

  自太后移驾东临齐青驻跸,设立公主府和昭王府,军权一直都握在瑞羽手中,凡是征兵或者出战,都由公主府下令,而庶政则由东应掌控,举凡地方官员任命,民生财赋都由昭王府下令,二者相依相持,又互不干涉。除非战时需要或者一时不便,瑞羽不会直接任命地方官吏,东应也不会管军营设立或者征兵。

  陈远志上书打破默契建议东应增设军营,还有行人司这样一个功能暧昧的间谍组织成立,传递出一种令人心头沉重的信息。

  瑞羽怔怔地把手里的谍报一字一字都看清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两件事果然可大可小。”

  郑怀的脸色也没有了刚才与秦望北说笑时的开朗轻松,只是也说不上十分沉重,睿智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早就预料到的不好之事果然成真的无奈。

  这两件事透露的信息,往大了说,是两府不和,昭王府对公主府怀有顾忌,准备自设军营以防将来;往小了说,则只要瑞羽对昭王府退让,摆一个姿态告诉别人昭王才是太后选定的皇统之选,兵权也在东应控制之下,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郑怀轻叹一声,道:“陈远志为其主谋取大义名分,以图将来,是应有之义,这也罢了。只是这行人司的设立,却实在……”

  军情处也好,行人司也罢,名分虽不有同,但说到底都是探听消息的间谍组织。在已经有了军情司的情况下,再设一个行人司,这其中的防备之意实在太浓了。

  “这行人司又是谁倡议的,由谁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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