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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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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瑞王和项云寰的事情。”盛颜问,“瑞王与项原非早有过节,以中书大人看来,觉得他们联合的可能性大不大?” “如今项云寰军中,都说项原非是死在朝廷手下,所以军中群情激奋……我看项云寰说不定会忘记当年他父亲与瑞王的恩怨而投诚也不一定。”君兰桎皱眉道。 盛颜忽然笑了一笑,说:“君中书,不如我们都为国牺牲了吧,也许能保得天下平定。” 君兰桎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德妃,你我的罪名,只是他叛乱的借口而已,再者,皇上如今这样的情况,瑞王应该是始作俑者,退一万步说,他不是毒害皇上的人,可如今朝廷的局势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却依然不管不问,一意率兵南下,显然已经没有君臣之分,笃定了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所以,哪里是你我二人的死能让他安心的?” 盛颜微微点头,良久,才慢慢说:“君中书,如今朝廷兵尽粮绝,实在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与其等破城之后百姓遭殃,还不如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算了……你觉得如何呢?” 君兰桎大惊,抬头看她,却见她淡淡地说:“只是你说,选择项云寰比较好,还是选择瑞王比较好?” 君兰桎急道:“这……” “假如我们选择项云寰,那岂不是江山落在了异姓的手中,而且,项云寰这是犯上作乱,万万不可纵容。而瑞王却是当今皇上的哥哥,皇家血统,如今虽然朝廷称之为叛乱,却毕竟还有个清君侧的名义……我们当然还是让瑞王进城保护一城百姓免受乱军残害,说起来比较名正言顺,对不对?” “但是,娘娘……”君兰桎在心里想,他差点命丧在你的手中,而我是他最大的政敌,恐怕他进城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给处决掉吧。 “不过话说回来……”盛颜低声说,“项云寰现在手上数十万大军,恐怕也不是好收拾的吧,瑞王要是接手朝廷,首先至少要肃清反叛,到时候坐山观虎斗,也许皇上和我们还能有一点机会……毕竟现在,要是项云寰投诚了瑞王,那就一切都完了,即使皇上醒来,恐怕皇位易位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君兰桎还是犹豫着,盛颜又问:“或者,君中书觉得还是选择项云寰,跟他联合对抗瑞王比较好?” 以城里目前不到一万人的兵马,要说联合也是个笑话,其实只是抉择投降哪一派而已。选项云寰是万万没有道理的,君兰桎也知道,所以,他无奈地站在台阶下好久,才低声说:“是,谨遵德妃的意思。” 在君兰桎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她在他身后,最后说了一句:“他恨极了我,恐怕不会留我在世上……到时候,一切就拜托你了,中书大人。” 他愕然地回头看她。 她却神情平静,波澜不惊:“就算我死了,也不足惜……只要,能换得他也死得凄惨。” 虽然朝廷最终决定了屈从瑞王,但是如今全城被围,实在没有办法与瑞王的大军联系上。 响箭没有可能射到那么远的地方,探子在半夜偷偷出城的时候,被项云寰的兵马射死在护城河边。要向人屈服也这么难,真叫人想不到。 已经是二月天气,草长莺飞,杂花生树,风和阳光都变得温柔。但是在围城中的人却完全感觉不到春天的存在,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瑞王已经来到距京城不过三十里的地方,为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项云寰停止了攻城,并且退兵十里,驻扎在京城外的百丈原上。 但是虽然项云寰的大部队撤了,却还有小队埋伏在树林间,他们自然也担心朝廷和瑞王言和,所以朝廷派出去送信的人,始终没有办法到达瑞王军。而瑞王按兵不动地驻扎在三十里开外,竟然好像一点也不急,反倒让朝廷中的人,开始踮起脚尖盼望这支叛军的到来了。 “听说项云寰正在与瑞王谈判,所以瑞王才这么沉得住气。”偶尔,也有探子从项云寰那里传来一点消息,但也是隐隐约约的,不太确切。 君兰桎在朝中商量说,看来叫人携带朝廷文书出去是不太可能了,但这几日看来,城郊有些百姓本来已经逃到山里藏起来了,最近战事松了一点,有些人正潜伏回家拿东西,不如找一个能说会道的,装成百姓,亲自过去与瑞王谈判。 众人觉得也算是个办法,于是推举了礼部侍郎陈青云过去。谁知刚到城外,就被抓住,原来项云寰身边的人认识朝中众臣,自然是被逮个正着。 这下满朝文武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动身了。君兰桎无奈询问盛颜,是否让宫中女官过去比较合适,毕竟宫中女官比较有见识,而且女人不会受怀疑。 盛颜思前想后,叫了吴昭慎过来,问她有没有胆量去。吴昭慎一听说居然是代替朝廷与瑞王通风报信,顿时吓得哭天抢地,一转身居然向梁柱用力撞去,立志寻死。 雕菰赶紧去抱住她,急道:“哎呀,昭慎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只求一个好死,请娘娘大发慈悲……”吴昭慎痛哭流涕,“这一去要是落在那些士兵手中,我……我可怎么办啊……” 盛颜无奈,低声说:“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昭慎了。” 她挥手让雕菰送吴昭慎回去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在殿内坐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天色已晚,突然转头问正在当值的君容与:“你今晚可有空闲?” 君容与低头说:“唯有保护德妃一职。” “好,既然这样的话……”盛颜抬起下巴,淡淡地说,“跟我出去走一趟吧。” 君容与还以为她是想要出去在宫里走走,谁知她转头叫内侍:“我今晚要出宫一趟,若是明日回不来的话,就别找我了。” 内侍不明所以,迟迟疑疑地答应了。君容与顿时觉得不对劲,怔怔地看着她。 她平静地坐在桌前写下了半页纸后,用玉纸镇压好,起身去内堂将自己以前从宫外带进来的衣服中拣了最朴素的一件,然后把头上的钗钿全都取下,脱下了手上的玉镯,跟他说:“走吧。” 君容与这才明白过来,愕然问:“娘娘是……要出宫?” 她低声说:“不,出城。” 他们往城东而去,君容与回家取了下人的衣服穿上。两人一起走过她家已经被烧得尽成灰烬的院子时,盛颜站了一会儿,合手轻声祝祷。君容与站在她的身后,只听到她模糊不清的“让他不得好死”六个字,想起先皇尚训平静而清秀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己毛骨悚然起来。 验看了令信,偏门开了一条小缝,他们无声无息地挤出去,往南郊而去。护城河的河水无比清澈,沿岸种着柳树,可以遮掩身影。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河走到城郊,大片的桃林在暗夜中枝影婆娑,因为还没有长叶开花,所以看上去无比肃杀,只有桃树光滑的树皮在月光下倒映出一些银色幽光。 出了桃林,再无遮拦,两个人偷偷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有人跳出来,厉声喝问:“什么人?” 君容与赶紧说:“我们是……逃到山里的百姓,现在想回家拿点东西……听说项将军的部队是不杀百姓的,才敢下来的……” 盛颜低声而仓皇地说道:“是啊,昨天阿毛爹就回家拿了个瓦罐……” 那个领队的不耐烦,打断她的话:“你们住在哪里?” “沿田埂过去,前面有两株桃树的就是我家,一共有两间半的房子,还有半间柴房。院墙外还有一条青石,夏天水洗过冰冰凉凉的,乘凉最好了……” 听她说得这么详细,头领也不疑有他,一抬下巴让他们过去。谁知就在她一转头的时候,月光下那个头领眼睛一亮,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笑嘻嘻地说:“长这么漂亮,躲到山上难道不怕吗?不如跟着军爷回去吧,山上老虎猛兽,可吓人了……” 盛颜没料到黑暗中还会出这样的事,又急又怒,却不敢说话,低头急走。那领头的却一把拉住她,涎着脸问:“怎么样啊?” 君容与赶紧挡在盛颜的面前,低声说:“这位军爷……我妻子她,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请大人放过我们一家人吧……” “三个月了?真是看不出来啊?”那几个人打量着盛颜的腰身,正在怀疑,前面却有一队人马过来,领头的人坐在马上,问:“出什么事了?” 那些人抬头一看,赶紧个个躬身叫道:“见过项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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