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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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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无力地摇了摇头,她分明看到王越施已经咽气了,那只本抚摸着腹部的手软绵绵的垂下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宜人馆里顿时陷入悲恸之中,王越施的大宫女茉莉哭死过去,沈烟也软软的好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蒙依依呆立在内室门外,里面传来的痛哭声让她陷入不堪回首的回忆里去。 消息走遍阖宫上下,低位分的宫嫔一概来到宜人馆外跪送福嫔殡天。颐澜宫中得知消息的张文琴几乎怒不可遏,福嫔不仅没能保住身孕,竟连命也搭了进去,她章悠儿不是号称“铁腕肃骨、雷厉风行”吗?为什么会把一个内廷搞成这副景象? 茜宇与璋瑢本在闲话,乍闻此噩耗,一时都不敢相信,缘亦因担心主子的身体已将话说得极其婉转了,但茜宇依旧动了心思,她拉着璋瑢的手道:“难道这就是帝王的命吗?当年太上皇的陈妃,也是带着腹中骨肉悄然离世啊!”说着一并想起了已逝的古蕰蕴、梁绮盈和张容琴,不由得悲从中来,大滴泪水滚落出来。璋瑢见她如此自是好言相劝,心中却也微微颤动,原来这宫闱倾轧竟是如此平常到每一朝每一代都无法避免。只是她无意中看见,茜宇的另一只手正抚在小腹之上,难道?她抬眼去看缘亦,的确见其脸上的关切与往日很不相同。璋瑢兀地一颤,耳畔仿佛能听到那颗心破碎撕裂的之声,而脑海里亦是灵光一闪,却也计上心头。 乾熙帝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皇宫,此时章悠儿已忍着悲痛安排奴才们为王越施清洗了身体,穿上了寿衣,静静的放躺在床上。 那是怎样的一种悲痛,自己的女人带着未出世的孩子突然这样离开了人世,没有等到自己最后一面,没有听到自己最后的呼唤,就这么走了…… 臻杰立在王越施的床前,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重新化了惊艳的妆容,穿了漂亮的衣裙,好像只是在那里装睡要逗自己玩,好像还是从前那个欢颜笑语、温柔活泼的越儿,她……真的死了么? “悠儿……”臻杰知道自己是帝王,他不可以像平常男人那样扶着妻子的尸体痛哭流涕,所以他只是立在那里,装出一副冷漠的神色,微微开启嘴唇“越儿说什么了吗?” 章悠儿将那块被鲜血所染的丝帕递给丈夫,压着声音道:“福嫔说‘我想见皇上’,福嫔说‘告诉皇上越儿不能伺候他了’,福嫔说‘越儿对不起他,这个孩子要跟着越儿走了’。”章悠儿泪如泉涌,努力抑制着哭泣声。 臻杰举起那方丝帕,上面绣着两只戏水鸳鸯,好像就是那日去昭云殿时看到她在灯下绣得痴痴笑的那方丝帕,如今丝帕终于到了自己手中,可伊人已逝,那痴痴的笑容将永远成为回忆。 悠儿伸出一只手握住丈夫的手,可却是颤抖的,她咽了口气,对臻杰道:“皇上,臣妾送您回去休息吧!” 臻杰的面色滞了半刻,他苦笑着捏了捏悠儿的手,低声道:“好吧,摆驾回去吧!”他转身过去,将那一方丝帕盖在了王越施的脸上,口中道:“越儿,朕会还你一个公道。”语罢长叹一口气,回身握着悠儿的手离开了内室。 来到殿外,他眼见蒙依依满目通红地立在一隅,那段往事突然进入脑海,于是又是一阵心痛,呼了一口气便带着悠儿离开了去。蒙依依目送帝后二人离开,方才看到臻杰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在丈夫的心里没有淡去,臻杰没有忘记那段往事。 福嫔之死,皇室对外宣称为抱病而终,因念其生前谦柔恭顺,体贴上意,温婉端正,为皇室繁荣竭尽己力,追封为从一品贵妃,谥号贞仪。 在旁人看来,她王越施生前连升三级成为嫔主,死后一越成为皇后之下第一人,也算光宗耀祖不辱此生了。可是王家好好送进来的一个女儿就这样年纪轻轻地死了,王氏父母的悲痛、臻杰的悲痛,又有几个人知道呢!所谓红颜薄命,当是如此了。 王越施的殡礼很快结束,毕竟只是死了一个妃嫔,宫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然所有人都知道,贞仪贵妃是被毒死的,故而众人都提着一颗心等待着看此事将如何发展,那日皇帝的一句“越儿,朕会还你一个公道。”传得宫中上下皆知,皇帝登基四年来,第一次表示要亲自插手后宫之事,不禁叫六宫唏嘘不已。 这一日书房放假,茜宇正陪着儿子背诵《论语》,只听臻昕朗朗背道:“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臻昕突然问道,“母妃,什么是‘浸润之谮’?” 茜宇点了点儿子的鼻子笑道:“原来你还未把《颜渊》看懂,这样背诵了岂不是囫囵吞枣有什么意义?” 臻昕“嘿嘿”笑着腻着母亲道:“宸儿背得极快,儿臣不敢输给他。” “你这孩子,学习岂能比谁快的?这样能学的好么?小心母妃告诉了你皇嫂,看她打不打你们的手心。”茜宇轻轻拍了拍儿子的额头嗔道,又见儿子一脸委屈才笑道,“‘谮’是谓‘进谗言、诋毁’之意,‘浸润之谮’谓中伤他人的谗言逐渐发生作用。汉书《谷永传》有云‘毋听浸润之谮诉’,所以昕儿呀,往后你长大了要远小人近贤者,切勿听信歹人谗言,知道了吗?” 臻昕懵懂地看着母亲,笑道:“母妃,那怎样才是歹人和小人呢?” 茜宇忍俊不禁,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你还小哩,所以要好好跟着权太傅学习,等你长大了一切都会明白的。” 适时缘亦进来,对茜宇道:“莲妃娘娘宫里今日做了些点心,因今日书房放假,莲妃娘娘想请皇子们和小王爷都过去承乾宫玩耍。” 茜宇应下,要白梨和小春子进来嘱咐了几句,又给儿子带了几盒糖果点心,方才让他离开。然儿子才走,缘亦便凑到主子身边低声道:“听说为了贞仪贵妃之死,皇太后很是恼怒,此刻把皇后留在颐澜宫里,借口要皇后为宫中祈福,硬生生罚皇后在大理石地上跪了两个时辰了。” 茜宇顿时心中恼怒,一手握了拳头,忿忿道:“当年她是如何做六宫之主的?硬是把小儿子的命也送了,如今倒会对儿媳妇摆起婆婆的架子了?” 缘亦急道:“主子这样怎么行?千万不可动怒,您的身子要紧。” 茜宇略略平了心气,一手抚摸着小腹,蹙眉道:“这件事情你能知道,其他人难道会不知道吗?张文琴根本就是有心要媳妇难堪,她从前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如今怎么总是处处和媳妇过不去,若知如今这幅景象,当年何必大老远从金海把真家的女儿弄进宫来?” 缘亦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这四年来虽然行事严厉一些,却从来不苛求宫嫔。并不是他拦着皇帝不要去别的宫殿,而是皇上自己不喜欢去。” 茜宇冷冷道:“皇帝知道吗?” “恐怕不想知道也难。” 茜宇缓缓站起身子,问缘亦:“皇帝可是在涵心殿?” 缘亦不明所以,只是答道:“是,听说萍贵人被太后派过去伺候了。” 茜宇眉头一挑,露出寒光,“你还说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都来了宫里,依我看来,还是有那么几个蠢笨得无可救药的。这个品鹊以为自己仗着旧主的面子就敢越过皇后去?这么些年在她主子身边也算白白待着了。”茜宇冷“哼”一声,“叫他们备了轿子,我要去一趟颐澜宫,我倒不信她张文琴还想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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