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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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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后这最后一声长叹,百官不敢多留,纷纷告退离开,很快,刚刚还人头攒动的场中渐渐寥落了下来。侍卫亲军在刘成的叱喝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退出禁宫,场中便只剩下了众多禁卫,李明泽兄弟,还有皇帝和一群缩着脑袋的太监。 “皇帝也回去吧,回你的延福殿去!” 皇帝终于看到了太后的表情,看到了那眼圈旁的一抹水光,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悸动。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口却牢牢地堵住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深深地下拜行礼,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而在他走出老远之后,一干延福殿执役的太监方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转身追上了皇帝。 夜空中吹着微微的风,带来了几分深切的凉意。而对于剩下的人来说,心中的担忧无疑让他们更冷。虽然很想混在南大营军士当中离去,但李明泽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不能走,哪怕是为了自己千山万水好容易跋涉回来的辛苦,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而对于黑布蒙面只能听不能看也不能说的李明嘉而言,每一刻时光仿佛都能够让他发狂。 “夙儿,把这些禁卫也都撤了,不用再让他们拱卫慈寿宫了。”太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口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有副总管罗强在,你很快就会明白怎么做的,去吧,让哀家和他们呆一会,哀家有话对他们说。” 卷尾 大厦将倾 “太后,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 “是么?” 慈寿宫中的火烛早已灭了一半,但是,太后寝宫的灯火却依旧亮着。太后斜倚在床上,摇曳的灯火在她的脸上透射出一块块阴影,衬托得那条条皱纹更加清晰。田菁斜签着身子坐在床沿上,手中切削着一个水晶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徐莹,你究竟对太后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挑起这样一场事端,为什么要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难道都是为了那什么虚无缥缈的理想或是志向么? “阿菁,你去把张年放出来!” 徐莹闻言一愣,随即方才想起慈寿宫总管张年还因为先前的可疑事件被押在后房。尽管不知道所为何事,但她却明白崔夙不会无的放矢,因此犹豫片刻便婉转劝道:“太后,如今风波刚刚平息,张年那里还是等事情查清楚更好些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倘若证实他真的没有过错,到时候放出来再另行赏过不好么?” “你不明白!”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照哀家的话去做,哀家自有哀家的道理!” 田菁奈何不了太后的执拗,只得起身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银刀和水晶梨一起递给了旁边的素缳,吩咐其小心照看太后,这才匆匆往外走去。而素缳将水晶梨削好,然后切成整齐划一的小块,正在那里装盘的时候,冷不丁却听见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素缳。你是否怨恨你立下大功,哀家却不曾开口让你归入陈家的家谱?”素缳为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而一呆,恍然未觉之际.手中地银刀已经落在了地上。当听到那叮当清响的时候,她方才醒悟了过来。也顾不得去收拾地上的东西,慌忙疾步走到太后榻前跪了下来。 “奴婢生下来,魏王就从来没有认过我是他地女儿,从小到大奴婢更是没有上台面的机会。奴婢能够有今日地机会,能够立下功劳。全都是拜太后所赐,奴婢怎敢有什么怨言?太后,奴婢别无所求,甚至不求能够嫁一个什么良人,只求能够随侍太后左右,这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了!” “傻孩子!”太后缓缓伸出手,在素缳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便缩了回去,“这算是什么心愿?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倘若连这点小事哀家都不答应你,也未免太不爱惜人才了!” 从小到大,素缳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这样的对待。哪怕是她地母亲也都是对她冷冰冰的。现如今,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后却突然用这样和蔼的语气对她说话。怎能不让她万分惶恐。万分感恩?一时间,她只感到喉头哽咽。纵有千万言要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哀家的寿元已经不长了,你跟着哀家无非是虚耗时光,今后你就跟着夙儿吧。你此番为她办了那么大的事,又显示了非凡的能耐,以她维护自己人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你吃了亏,总比陈淑妃哪个糊涂人好。记住,我不让你入陈家的宗谱,反而是一件好事。” 素缳越听越惊,见太后闭上了眼睛,遂不敢再打扰,连忙蹑手蹑脚地退到了一边收拾。不一会儿,田菁便带着一身簇新地张年走了进来。 “奴才叩见太后。” “张年么?”太后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确认地上那个连连叩头的人正是张年,便微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吧,哀家信得过你。夙儿说过你那时失踪了三天,还说你不肯说出其中原委,一定要对哀家禀明。现在哀家人就在这里,你就直说吧?” 尽管感激太后的深信不疑,但是,看了一眼旁边地田菁和素缳,张年还是有些犹豫。此时倒是田菁不耐烦了:“张年,太后的事情只要你知道地,我必定都知道,你如此吞吞吐吐,难道还担心我泄露消息出去不成?太后信任你不假,但如今非常时刻,我断然不可能让一个可疑地人和太后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太后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在深深凝视了张年许久之后,她终于吩咐道:“阿菁,你和素缳先出去一会,若是有事,哀家自会吩咐你们!” “太后!” 田菁难以置信太后地决定,不由得出声反对,但在看到太后那种不容辩驳的眼神时,最终还是退让了下来。朝素缳打了个眼色后,等到素缳退出之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往外走,临走前目光还在张年身上流连了一阵。 尽管房间中只剩下了两个人,然而气氛却愈发僵硬了起来。太后不再去看张年,而是仰头在房梁上看了许久,这才突兀地问道:“你可是见过他了。” “太后怎会知道?”张年一时大愕,脱口就问了出来,随即方才觉察到自己的口气不对,“太后果真料事如神,奴才这三日失踪,正是为其挟持。他把奴才关在慈康宫足足三日,自己却不知道去了那里。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回来放了奴才,还说了一通很奇怪的话。从他的口气中,对太后和当年那件事的怨恨丝毫未解。只是,他那时似乎还不知道郡主……不,是公主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应对布置。“他不知道?只怕是他故意让你认为他不知道吧!”太后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的艳红色,“这么多年了,他依旧耿耿于怀,依旧不忘哀家做出的决定,他怎么就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倘若他不是那么偏激,不是那么冲动,怎么会发生那个时候的惨剧,怎么会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张年不再说话,当年的那段旧事,一直都是耿在不少人心头的尖刺,尽管如今知情者越来越少,当事者更是差不多死光了,依旧难以磨灭那段记忆的,大约就只有太后和那个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人,大约都恨不得永远不提起才好。 “太后,如今您身体不比往常,再加上这一次……奴才身份微贱,原本不应该进言国家大事,却不得不劝一句,若是事情惊动太广,只怕各地藩王会蠢蠢欲动啊。” “哀家明白!”太后猛地抓紧了床单,那丝森然冷笑再次出现在了脸上,“哪怕要死,哀家也会做好完全准备再死,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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