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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莫启峰。成怀远,你们竟敢无视我的命令擅自调兵?你们置上宪于何地。置皇上的旨意于何地?”“范大人无需气急败坏。你所奉的不过是乱命,有太后金牌令箭在。谁敢不遵太后旨意?”素缳还是第一次俯瞰这么多大臣,心中充满了畅快,语气自然而然地尖刻了下来,“反倒是范大人你克扣麾下军士的饷银三个月,再连同率兵擅闯宫禁的罪名,只怕是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吧?”

  她言罢再也不去理会范志明,飞马上前排开几个挡路的人,在重重禁卫之前飘然下马,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奴婢素缳不负太后重望,在此缴还金牌令箭!”

  皇帝事先也曾经料到过太后会留下金牌令箭之类的物事,但是,田菁带着尚方宝剑亲自去北大营坐镇,这就给了他一个错觉。那就是只要自己下旨,太后即使留下了信物,那也是无法和他抗衡的。此时,他终于认出了素缳是陈淑妃身边地一个宫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宫女,让自己数年的筹划崩溃了一半!

  不,他还有机会,城外还有南大营,还有李明嘉,他还没有败!不单单是如此,范志明手中毕竟还掌握着大半亲军,这所谓的奇兵不过是慈寿宫中人地苟延残喘罢了!

  崔夙脸色复杂地逐步走下台阶,一众禁卫默默地给她让开了路。从阶下的素缳手中接过那枚金牌令箭,摩挲着那曾经熟悉至极地花纹,她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后果然没有错看了你,巾帼不让须眉,你自当得这句赞语!”

  她忽然将金牌令箭高高掣起,一字一句地喝道:“太后如今正在慈寿宫养病,尔等率众逼宫,原本罪大恶极,但念在并非首犯,如若现在退去,可只究首犯不罪及尔等!”

  此话一出,精神大振地就换成了禁卫,而范志明麾下的那些军士则个个露出了惊容。面对这突如其来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最难以接受的还是那些朝官,有几个年纪大的甚至几乎一头栽倒,这其中就有皇后的父亲祁国公杜波。见此情景,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

  “笑话,金牌令箭也可从太后身边盗取,夙儿你仗着昔日受太后宠爱擅自调兵,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当胜算从九成变成三成,皇帝还是决定全力一搏,一怒之下突然拔出了鞘中宝剑。而那一身宝剑出鞘的铿然清鸣,立刻又吸引了不少目光,至于那番指斥倒没有多少人注意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唇枪舌战已经没有多大效用,皇帝既然拔剑出鞘,大多数是免不了一场混战了。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悄悄地从旁边退开了去,很快消失在了人群的阴影之中。而在那人影消失之后不一会儿,一群官员就被侍卫亲军团团包围了起来,逐渐往后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至于剩余的人则全都握住了手中兵刃。

  崔夙终究还不是太后,她的一句赦令,还不足以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侍卫亲军放下心中的疙瘩。毕竟,太后是死是活,如今谁也不知道。

  “不好了,南北大营军马入城了!”

  这仿佛成了压弯众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北大营的风向早就明朗了,而南大营的情形却谁都不清楚。而若是两拨人并未形成合力,而是互相冲突起来,京城中势必大乱,进而演变成天下大乱也未必可知。

  几个重臣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慈寿宫,如今,只有太后方才可能压下一场危局。然而,刚刚那么险恶的局势却依旧不见慈寿宫有动静,难道真的如崔夙所说那样,太后为徐莹下药所制?还是如皇帝所说,太后根本就已经被崔夙和刘成挟持了?

  简简单单一个答案,却足以左右如今的局势。

  第五十五章 心狠手辣

  两天前,南大营。

  “云副统领请客?好,好,我一定去,只是一定要多备好酒……放心,我一定去,这点面子我还是会给的!”

  “咳,云老哥请客还用得着请柬么,成,我一定去,到时候大家喝个痛快!”

  “商议大事?我早就等着云副统领这句话了,明天晚上我一定去!”

  “云副统领请客?真是,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有心思喝酒!算了算了,我这几天也累得要死,就去他那里走一趟好了!”

  一溜烟把请柬和口信全都送到了之后,那个亲兵便猫腰钻进了云富杨的营帐,把事情始末和几个都指挥使的态度都回禀了一遍。末了他看了看顶头上司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我和那些人提到您请客的事,都没有说还请了别人,他们彼此之间都是不对盘的,倘若到时候有个万一……”

  尽管这亲兵没有把话说穿,但是,云富杨阅尽世事,又怎会不知道这样的关节。然而,不管到时候会发生怎样的冲突。他都顾不了那许多了。自己的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不说,那人还能够送给他一份泼天富贵。只要事情成功,那么。将来朝野上下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云富杨?就是南大营统领劳明诺,地位也在他之下!

  “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既然信都送到了,那就没你的事了。”云富杨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招手示意其上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那亲兵慌忙上前附耳倾听,然而.云富杨地声音却渐渐低沉了下来,他正欲把身子再靠近一些,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狰狞的眼睛。那双往日温和甚至几近于懦弱的眼睛中,如今正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地光芒,而抓着匕首柄的右手则是青筋毕露。

  他本能地想要叫嚷,然后,刺中胸口地匕首突然被人拔了出来,紧接着又是狠狠一刀划在他的喉咙上。毫无反抗能力的他不甘心地用手使劲抓了两下。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抓下了一片云富杨的衣襟,然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看到人死了,云富杨这才丢下了匕首。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武将,自然不是第一次杀人。而杀自己人也同样不是第一次。记得初次带兵上战场的时候。他曾经以贻误军机地罪名,将两名迟到的士兵斩于战旗之下。而这一举动成功为他竖立了威望,他的第一份战功,也就是这样来的。

  然而,如今他却不得不为灭口而杀人!做这样的大事,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哪怕这些人平时都对自己忠心耿耿,谁能担保就不是太后或是其他王爷的奸细,谁能担保真正行事的时候不会出卖他?他能够依靠的,唯有那个前来联络地黑衣人及其手下,既然上了贼船,他就下不去了。

  虽然营帐溅血,但他并不担心。刚刚那两刀的尺度他掌握得很好,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需要清理之外,地上只要再换一条毯子就好。他地营帐原本就很少有人来,只要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处置了尸体就行了。反正明晚就一切见分晓,只要大局已定,将来即便发现了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借此发难。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勤王地功臣!

  “哈哈哈哈!”

  站在旧日部属地尸体旁边,他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手中的鲜血还在滴落。那一滩血迹中央,那一双死不瞑目地眼睛仍旧死死瞪着。

  次日晚上,四厢都指挥使全都按照时间到了云富杨这里。然而,等他们发现今次还有别人的时候,全都变了脸色。尽管知道云富杨这个老好人往日在军中和众人的关系都好,但是,这种时候还捎带别人,其用意绝对值得琢磨,一时间,四个人便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便冷嘲热讽了起来。

  “哎,各位大人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平日有什么事情还请暂时放一放闻讯而来的云富杨见一句话不奏效,只得陪着笑脸又添了一句:“我实在是有要事和你们商量,各位就暂且给我一个面子不好么?事前并未说明确实是我的错,我在这里先向各位赔礼了。”

  见云富杨真的不管不顾深深施礼,四个都指挥使不免有些尴尬。他们是军中悍将不假,但是,上下分明乃是朝廷国法,又是军纪,云富杨位在从三品,而他们个个不过是从四品,若是传言出去有人参他们一个抗上不遵,同样没什么好下场。再说,脸面做足也就够了。

  当下四人慌忙上前将云富杨扶起来,嘴上还客气了几句,刚刚那幅剑拔弩张的嘴脸也全都收了起来。等到了房间中,云富杨先干为敬喝了三碗,又奉承了他们几句,四人的戒心便渐渐放了下来。之所以和云富杨交好,只不过是因为这位副统领是不管事的,麾下使唤的动的不过是一营五百人,而他们四个每人都有一厢五千人的精锐军队。要说云富杨这么一个老实人会算计他们,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再说了,他们谁都不会干那种单身赴会的傻事,随身都还带着几十个护卫,倘若真的有事,云富杨那些所谓精英绝对干不过他们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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