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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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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景宫乃是陈淑妃的地盘,几乎用的都是魏国公府上的人。能在这种药渣里头动手脚的,大约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田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只怕是真的查出下药的人,陈淑妃也没胆量去寻衅的。” 崔夙闻言一愣,但旋即恍然大悟。这深宫之中,陈淑妃真正不敢惹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帝。对于后者,陈淑妃兴许还能有点法子,但只要在太后面前,陈淑妃便是有万般手段也使用不出来。 “菁姨,你的意思是……” “那是徐莹配的药。”田菁见崔夙眼神一变,当下微微叹了一口气,“此事应该是她自作主张,太后兴许是知道却不做声,却被我无意间搅和了。郡主,你且想想,先头临江王和江东王的子嗣里头,可有哪一个是出自陈家的?甚至那两位当初的后宫里头,也只有两位陈家远支出身的妃嫔。太后打心眼里,就不希望让陈姓的女子再成为中宫,偏偏魏国公鬼迷心窍!” 这一番解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崔夙却听得心头剧震。本朝以往不是没有出现过太后把持朝堂的事,只不过,那几位太后全都选择了一条娘家女子立为皇后这样一条路,结果那几位皇后无不接连被废,没有一人有好下场。如今太后反其道而行之,若不是有自己的用心,便是不希望全然靠外戚掌权。 想到这里,她又多了几分不解:“那菁姨你昨日那么做,岂不是让太后的苦心白费?” “虽然太后当初还未母仪天下的时候用过不少计谋,但如今地位不同,自然不屑于用这样的诡魅小道。”田菁哂然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要是太后真的恼了我,昨儿个事情就传开了,我哪里有这么逍遥?宫中向来都有规矩,诸妃用药均需由宣德殿皇后过目,如今皇后无权,太后懒得管这些事,便是徐莹一手经管,动一点手脚自然简单。如今太后出行遇刺,免不了会有疑忌之心,如此一来,皇上无嗣便是一件大事。而陈淑妃再怎么不济事,魏国公再怎么不中用,太后都不得不考虑皇上的子嗣。” 言下之意很清楚,在综合了这许多事情之后,田菁不得不怀疑到皇帝便是此次刺杀案的幕后主使。若非是因为还有怀疑尚未证实,只怕她便会直接去太后那里禀明。 崔夙自然明白田菁的弦外之音。沉默良久,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迸出一句话说:“不是皇上!” 田菁喝茶的动作立刻被打断了,脸上满是疑惑:“郡主,你说什么?” “我说此事与皇上无关。” 正当田菁想问个明白,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沉香三两步冲了进来,急急忙忙地行礼道:“郡主、田尚宫,刘大人来了!” 看两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她又紧赶着补充了一句:“是奉了太后旨意前来玉宸宫护卫的刘宇轩刘大人!” 崔夙原以为是刘成,此时听说是刘宇轩,登时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往门外走。待到前殿,她便看见一个挺拔的人影如同利剑一般伫立在那里,脚下步子立刻慢了下来。 “郡主!” “免礼!”周围尚有外人在场,崔夙自然不能完全露出心中情绪,语气便有些淡淡的,“刘大人是太后最爱重的年轻才俊,如今却来到我这个偏僻地方,着实屈才了。听说太后已经下令刘统领整肃宫禁,可有此事?” 还不满十九岁的刘宇轩比同龄人高一个头,由于自幼习武的关系,他的手臂比寻常人更长一些,常年握剑握刀的右手更是层层老茧。比起那些世家纨绔,他身上英武气息浓重,人也不像寻常侍卫那样卑躬屈膝。 此时,他的眼中尽是面前那个鲜活亮丽的倩影,闻言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方才回过了神,朗声答道:“太后出行遇刺,天下百姓无不骇然。且刺客源出宫闱之内,家父难辞其咎不说,更是责无旁贷,所以唯有整肃宫禁戴罪立功。卑职既然奉了太后旨意护卫玉宸宫,便有职责将这里造成铁桶,只怕是在不少事情上有所得罪,还请郡主到时莫要怪罪。” 这样的表情,加上与之绝对不匹配的生硬语气,倒是噎得崔夙为之一愣。一瞬间的惊愕过后,她便笑着答道:“你职责所在,我自然不会干涉。” 等到刘宇轩告退而出,周围亦没有旁人,田菁便悄悄走到崔夙身后,低声道:“郡主,他这是……” 崔夙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刘成奉命整肃宫禁,他这个当儿子的又进了玉宸宫,倘若行事太过热络,一定会引发无穷无尽的议论,所以秉公行事便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挑些小错处罢了,我这里筛过好几次,要是真的有可疑人反倒奇怪了。” *** 临江王遇刺轻伤,王妃及两位侧妃重伤,永乐郡主丧命于刺客刀下! 江东王遇刺重伤,王妃吴氏拼死护持,不幸惨死,其余侧妃郡主亦各有伤情! 当荆州和泸州两份十万火急的奏折送到太后案头的时候,整个慈寿宫顿时充斥着太后那愤怒的咆哮声。疾风骤雨中,一个个太监宫女全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连太后身旁的张年亦是使劲缩了缩脑袋。 “太后,奴婢以为,当务之急是命荆州和泸州的知州护送两位王爷及其家眷入京。” 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寂静,而这句话的意思更是让周围的太监宫女不寒而栗。张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提议,情不自禁地转头望去,见是面无表情的徐莹,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你说什么?”太后转头望着徐莹,一双眸子中寒光乍现,“当初将他们编管泸州和荆州的时候,天下皆知。你这个时候让哀家召他们回来,是何居心?” 站在太后身侧的崔夙神态复杂地扫了徐莹一眼,心中暗自一凛。只是,此时此刻不容她多做考虑,几乎就在太后厉声质问徐莹的同时,她亦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后,将两位王爷编管一方,确实是您下的旨意,但是,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惊天大案,倘若朝廷还不能有所处置,只怕天下会谣言四起。昔日两位王爷位在至尊的时候,确实失道不假,但如今天下有主,实不宜让人诽谤太后苛待骨肉。若是下一道恩旨予以宽宥,上可让两位王爷感恩,中可警告朝堂并地方官员,下可让天下百姓归心,恳请太后三思!” “这样的朝堂大事,怎有你说话的余地!” 陷入暴怒中的太后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此时,她冷笑一声,继而厉声斥道:“哀家若是出尔反尔,置朝堂政令于何地?他们不过是遇到了些许险情,也许是地方官员夸大,也许是区区山贼之流作祟,令人加强护卫也就罢了!你不知轻重妄自进言,回去好好反省,闭门思过十日,这些天都不用来请安了!” 这是崔夙早已料到的事,因此,她虽然脸色苍白,却没有辩驳一句,默默行了礼之后便退出了慈寿宫。她不是不知道进言要选取更好的时机,但是,她更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太后即便再怒,也不会给予多重的处罚。即便是罚了,太后一旦醒悟过来,恩赏只会更重,对于自己并无不利。 只是,禁闭十天……太后大约忘了,还有五日便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亦是她的及笄之日。 相比江东王和临江王遇刺,反而是崔夙被太后关了禁闭这件事在宫中轰动更大。自古以来,公主在成婚之后另行开府居住,所生子女少有抚养于宫廷的。纵有一两个因为父母去世早而在宫里长大,也没有任何一个像崔夙这样得宠。须知如今不单单是太后,就连皇帝亦是另眼看待,否则,这署理后宫的大权,又怎会落到崔夙手中? 然而,在纷纷走动的嫔妃中间,少了往日在宫中最是张扬的陈淑妃,这不禁让不少人大为奇怪。联想到上一次陈淑妃命人到玉宸宫送东西,种种猜测纷纷而起,更有甚者猜测陈淑妃想要借助巴结崔夙而问鼎后位,如此一来,嘲笑之声自然少不了。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陈淑妃,还缺少了豫如的身影。她那一日色诱皇帝的故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宫闱,最后虽然获封宝林,到底还是成为了笑柄。而不少几个月难蒙一次宠幸的嫔妃更是咬牙切齿。在满宫的名门淑媛中间,一个奴婢出身的宝林分外显眼,若不是皇帝将其安排在玉宸宫后的那个偏殿,只怕是她早就被唾沫淹死了。 因此,在崔夙闭门思过时,豫如几乎度日如年,唯恐那些位分尊贵的嫔妃上门生事。好在头两天根本无人想到她,因此并未有什么大风波,然而第三日,终于有人大摇大摆地找上了门。 来者是弘秀宫夏昭仪,除了皇后和陈淑妃之外,如今的后宫便要属夏昭仪位分最高。因此,在她的大批太监宫女面前,豫如行过礼后便脸色煞白,更不敢正视夏昭仪的眼睛。 “果然是妖娆多姿,怪不得任宝林当日能够让皇上如此迷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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