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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啊!”被浓重的男人体味包围的水墨尖叫了一声,哪个缺心眼的还在往上扑,哎哟,谁在踩我的小腿?靠!自己屁股上乱掐的那只手是谁的?!“阿墨,快点!哎哟!”鲁维脸红脖子粗的用力给水墨撑起一个空间,想让她从人堆里爬出来。水墨也急眼了,被这么多彪形大汉压在最下面,不压死也得憋死,她玩了命的往外挣扎,谁拦挠谁,就听骠骑战士们痛骂连连,但为了胜利,没人肯后退。就在水墨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出来。

  新鲜空气奔涌而来,水墨喘息了半晌终于能挺直了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顾边城的手腕。他的银盔被阳光照得雪亮,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水墨就觉得他是在笑,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你回来了……”

  不远处,几匹马正安静地站在营地外,马上的骑士沉默的看着热火朝天的球场,水墨纤细的身影在人高马大的骠骑战士中很显眼。虽然隔得有些远,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愉悦。“呜……”营地突然响起了号角,不远处,由马队保护着的一辆华丽马车正徐徐而来……

  “燕帅,那赫兰蛮子真的愿意归顺我天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石老将军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望向前方,那装饰精美的马车分外显眼,周围布满了赫兰战士。坐在马上的燕秀峰淡然一笑,“赫兰巴雅虽出身不高,但却是识时务之人,既然他们的天神选定了他作为赫兰的大汗,他又愿意做顺臣,那我们也不宜多起干戈,我天朝以仁善为本,当今圣上仁孝,数次下旨,止戈减税,我们做臣子的更当体贴上意不是吗?”听他这么说,身边的武将文臣立刻同声附和。因他身处在人群的最前方,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眼底的那抹讽刺。

  “呵呵,燕帅说的是,倒是老夫想得左了,戍边多年,人的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石老将军自嘲地摇摇头。人老成精的他这番话话说得极巧妙,既恭维了燕秀峰,又说明了自己身处边陲信息不畅同时表白自己戍边多年,餐风露宿的辛苦。燕秀峰心里自然明白,这老家伙平日里不知得了多少好处,竟然还敢叫苦,这次若不是骠骑军适逢其会,只怕他未必保得住松岩城。不过眼下还是需要这样的人为燕家看门护院,想想姐姐现在的处境,燕秀峰眉头微蹙,忍不住看了一眼左后方,可惜顾边城全副盔甲,并看不出表情来。

  “战场上没有决出生死,现在反倒要迎接他,”谢之寒策马巧妙地停在了顾边城身侧,眯眼看着身穿赫兰传统服饰的马队渐行渐近。“这是陛下旨意,再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是好事,”顾边城沉声说。谢之寒闻言冷笑一声,“不战?若不是我们奋战,他们会屈服吗?现在倒好,反倒是满嘴礼仪良善的人摘了果子!”“阿起!”顾边城轻喝,见谢之寒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他有些无奈,想了想又说道:“殿下问你,何时归府?”他话音刚落,谢之寒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有那双极漂亮的眸子越发清澈。侍立在后方的小兵忽然打了个哆嗦,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四下张望,心想这股寒气从何而来,又要变天了?

  顾边城知道自己劝也是白劝,殿下的话他不能不转达,但仅此而已,不论阿起做什么样的决定,自己总是会站在他那边的。感受着谢之寒身上传来的杀气,顾边城不发一语,只是轻拢马头,赤鸿明白主人心意,轻巧的向后挪动半步,与谢之寒的乌云并肩而立。那股寒意如同来时一般忽然消失了,两人没再多说半句,却同时微微一笑。

  “主人,那燕秀峰倒是说话算话,真的亲自来迎我们了,”身材魁梧的贝古自以为小声的说,依然震得旁人耳膜嗡嗡作响。一路上从被行来,随着气候转暖,沿途的城镇也日渐繁荣,生于草原,惯于游牧的赫兰人从没见过这等繁华兴盛的景象,他们又好奇,又欣羡,怨不得大汗说,拿下天朝,就可以过神仙般的生活。可惜,己方战败了,而且还要……

  “贝古,你闭嘴,要知道南人多有精通赫兰语言的,若是因你说错了话,影响到大汗,我要你的命!”苏日勒低斥道。贝古下意识地按住了嘴,他狗熊般的身材做这个动作看来有几分可笑,可周围的赫兰战士非但无人发笑,反而脸色更加严肃。赫兰巴雅闻言一笑,回头正想开口,苏日勒身子一缩,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御反应,“主人,燕秀峰来了。”赫兰巴雅眼光微闪,再转回头来,脸上已是一副温文有礼的表情。他双腿略用力,战马快跑几步迎上前,按照赫兰礼仪抚胸高声说:“燕元帅,劳您亲自出迎,小王惶恐。”

  燕秀峰大笑纵马上前,礼貌的抱拳说道:“大汗果然如约亲至,本帅自当出迎,另,我已将大汗手书奉给皇上,吾皇甚是喜悦,请大汗在此稍作休息,随后同我一起觐见陛下如何?”赫兰巴雅潇洒地一拱手:“我们赫兰有句话,来者是客,全凭主人吩咐,无不遵从。”

  “好!”燕秀峰叫了一声,然后回头招手,又笑说:“大汗,他们两位跟您也算熟人了,特奉旨来迎。”赫兰巴雅微笑着对纵马上前的顾边城和谢之寒抚胸一礼,“顾神将,谢大人,我们又见面了。”顾边城礼貌地拱拱手,“是啊,大汗来得甚快。”战场上已生死搏杀数次,但从未离得如此之近,两个男人认真地打量着,评估着对方,虽然都表情温和,但没人肯先挪开目光。一旁的谢之寒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大汗?敢问贵部落二王子现在何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大妃所生吧?”

  谢之寒的话意有所指,但赫兰巴雅眼睛都不眨一下,反倒带了点伤感似的说:“先父和二弟一时糊涂,擅自进攻天朝,犯下大错,因此各部落族长决定,让二弟闭门思过,巴雅也只能勉为其难,暂行大汗之职,只愿能够两族交好,和平共处。”想到二王子被国师带走时那目呲欲裂的模样,赫兰巴雅心中冷笑。

  谢之寒长笑一声:“原来如此,看来战争也不是全无好处,是不是啊,大汗?”赫兰巴雅异色的双眸闪闪发亮,笑得更是温和:“是啊,这都是拜您们所赐,我,深记于心。”一旁的燕秀峰微笑着听着他们唇枪舌剑,却不插一言。

  躲在人堆里的石老将军不自在地在马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这几个男人的气场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不禁暗自叹息自己是不是老了。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个不孝子,他宁可留在松岩城,也不愿来面见皇帝,领那所谓的“功劳”。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顾边城和谢之寒挺拔的背影,明知儿子就在他们手上,却不能明着去讨要。他心里唯有苦笑,想要救儿子不假,可燕帅为什么要出这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呢?

  “好了,想来大汗一路辛苦,不如先行休息吧,”燕秀峰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却没再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赫兰巴雅微笑着策马行进,眼光看似不经意,但实则周围众人面容都已入眼底,却没有看到那个只相处了两天,却改变了自己命运的身影。赫兰巴雅一边微笑着与燕秀峰闲谈,一边扫了跟在后侧的顾边城一眼,杀父之仇,怎能不报,就算你将他藏在地底,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的!想到父亲的惨死以及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那是自己第一次恐惧,第一次祈求……赫兰巴雅的笑容愈盛,只是牵着马缰的手用力收紧,缠绕在指间的冰凉银饰再度在他手心烙印下两个字,水墨。

  此时水墨正被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用刀指着。她方才见到御医府外这些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就被人包围,随即被带到了一顶素轿跟前。“看装束,你是骠骑军的?”一个略尖的声音在轿中响起,水墨下意识点点头,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皮口袋,里面放着谢之寒让她带给谭九的药材。

  “蠢材!哑巴吗?回话都不会!”一个更尖锐的声音戳刺着水墨的耳膜,是个白净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制服”侍立在轿外,长得不错,只是神情倨傲。水墨虽然有些不爽,也知道这是天朝的“首都”,人在屋檐下,得学会装孙子,她立刻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确实归属骠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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