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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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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盈,写字从来就快,特别是写到草书时,更是龙飞凤舞,谁都看不明白她写的是什么。 小鱼微声音清亮亮的,在诸人屏气听后续时,忽然突兀地响起。 只一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啧,那声势,浩荡的……所有人怒目而视。 “什么叫写字快有何出奇?你给我写写。” “什么叫不过,你给我不过看看?” 在同仇敌忾上,天封人有着绝对的默契。一个个挤着小鱼微不得不缩在角落,可怜兮兮地看着诸个彪形大汉。 “本来,本来就是这样嘛……”他犹自不服。 “一炷香内,小刘姑娘写了四十一首诗,在数量上不仅压过了顾大小姐三首,而且文采立意,也属上乘!” “那句中的意境,你鉴得出吗?” “将景拟人化,句子有多风流,你品得来吗?” 天封诸文人继承了旧时西丘的风气,在学术上的研究,算得上死磕到底。 既是如此,自然容不得旁人这般轻慢。 本来也没甚,不过这么多人,一起气势汹汹地站起,就像要把小小一个客栈,顶破了天、掀了顶似的,不怪小鱼微一步步瑟缩。 有人道:“我觉着小刘姑娘阅历颇深,才思别出心裁,独树一帜,是气势恢宏,奇兵诡出,绝非顾大小姐循规蹈矩的诗句所能比的。” 也有人说:“我觉着顾小姐诗胜在稳,虽没那些奇诡句式,却工整可见,不似小刘姑娘的句子,念到兴起,便不顾工整对仗了……” 那些人争论得厉害,小家伙刚准备逃之夭夭,却被人忽然拦住,气势汹汹道:“小子,刚才的账,咱们还没有算清楚呢!你刚才说什么,说小刘姑娘字写得快没用?” 鱼微缩着脑袋,来不及改口,眼看着大汉一个拳头即将砸下—— 就在这时,只见一只纤白的手掌,宛如初春绽破的一枝雪芽,以破竹之势斜刺而入,轻轻巧巧地捏住了大汉砸来的拳头。 那只手掌,纤白冷秀。 那一抹白,比拂尘记雪白中泛着凛凛冷光的纸张,还要轻薄透明。 流转的剔透,冷白如死。 出拳的汉子见来人是刘盈,手上的力,赫然收了大半。 “原来是小刘姑娘呀!身子好些了吗?” 刘盈脸色一如白纸,抿着唇,柔和地笑了笑,“托诸位的福,已经好多了。”原来,昨天她奋笔疾书,因为太过悲凄,竟在最后,生生呕了一口鲜血。 经老法师把脉,确定是体寒毒素深。 所以,天封大部分人,也知道了刘盈身子其实并不好。 那汉子收了拳,有些尴尬地瞪了鱼微一眼,“这小子说姑娘的诗句不好,我原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唐突了姑娘。” “小孩子无心之言,先生何必与他为难。”刘盈说着,喉间发痒,低头捂着唇,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以身喂毒的苦果,如今便显了出来。 自从那日,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药被倒掉以后,每日依然以身喂毒,以血养药,日日熬了汤,给小狮子送去,就恐他哪日病发,痛不欲生。原来,她记得的事这么多,绝不是冷眼旁观,无情无心。 若真是冷血冷心,怎会记得小狮子曾经对她何等的好。 唇齿间,因着那些,又尝到了一丝甜腥。 刘盈慌忙敛神,知道她尝过的那些毒里,有绝情草。吃下绝情草,便不能有那些情那些痛,不能想,原来越是回想,越是伤痛。 这记忆是世上最甜蜜的双刃剑,赠你几分甜,便要让你尝到几分苦。回想曾经,越是甜蜜,伤得越深,竟是连骨头渣儿都毒得不剩一点儿。 她闭眼,沉了沉心。 诸人七嘴八舌,纷纷道:“小刘姑娘护这泼皮做甚?” 刘盈看了一眼小鱼微,见他瑟缩在角落里,哪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不见血色的双唇不由得抿了抿,那还是个孩子呀。 像他这么大时,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当所有人都不愿庇护,谁曾想过,她原只是个孩子。 只因犯了众怒,与人不同,就活该挨打受骂吗? 这一丝心有戚戚,让她禁不住上前拦下了那个拳头。 她的确是冷血冷心的女子,却也并非冷漠到底。 刘盈压了压胸腔泛滥的甜腥气息,缓声道:“老法师问,君子所贵乎道,为何。我答'出辞气,斯远鄙倍矣'。如今想来,只觉甚是有道理。” “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 “出辞气”,指的是出言与说话。 鄙则是粗野的意思,倍,则是背离的意思。 当一个人说话的言辞和语气谨慎小心,就可以避免粗野和背理。 既是言辞谨慎,避免粗野背离,自然不能与个孩子计较。 如今,刘盈用这句话,暗暗堵了诸人的口。 宁王在楼阁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沉冷的眼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清冷。在他旁边,有一人轻声赞道:“王爷,这是个极好的女子。”她轻描淡写,用天封人说的话,巧妙地顺着他们的心理,解了自己的围,又不露出丁点儿狂态。 说起来,倒好似她得了天封老法师的教诲,做了恭恭敬敬的姿态。 其实,她只不过顺水推舟。 然而,这些说起来,都不如她昨日那句“生我者父母,教我者申嚜”那句来得巧妙煽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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