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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两人行那不轨之事半年有余,朱富疏忽,竟没察觉。可就在朱富被杀的前一日,朱富忘了拿账本,忽然回转家中,正巧见得朱陈氏花枝招展面泛桃花地出门。朱富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偷偷跟了过去。这一跟,朱陈氏与任保庆的奸情便暴露了。

  朱富勃然大怒,将这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两人吓得无措,只道是一时迷了心窍,今后再不敢犯,求那朱富原谅。

  朱富也是个要面子的,也不报官,只拉了朱陈氏回家,好生一顿大骂。

  那一晚,朱富没有睡。朱陈氏心里害怕,缩在床上也不敢睡。天明之时,朱富与她说,反正铺子一直亏,他是做不下去了,如今她这般对他,他干脆将铺子卖了,给她些钱银自找生路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打算卖了铺子,休了娘子。朱陈氏心里头哪里会愿意?她大哭了一场,苦苦哀求,可朱富说决心已定,不会再改。

  他当天竟真约了那一直与他谈买铺子的吕掌柜见面去了。

  朱陈氏假借送饭的由头到茶铺那儿打听了朱富的动向,然后飞奔至香油铺找任保庆商议如何办。

  任保庆对朱陈氏其实并无真情,不过是看送上门来的,肯给他钱银花,又哄得住好使唤,这才一直与她这般相好。如今看朱富识穿两人这等龌龊关系,他也是心里头着慌,生怕朱富报了官让他遭殃。正担惊受怕,那朱陈氏却来了,她说朱富要休了她,她以后就跟着他过了。

  这可把任保庆吓坏了。这女人要是没了钱银,他为何要跟她过?他自己花钱铁定能娶个比她年轻比她貌美的。再者说了,保不齐他日后还能再寻一个能给他钱银花花的,为何要在一个被夫家休弃的老女人身上吊死?

  那朱陈氏看穿了他的歪念头,威胁着若是他对她不好了,她便豁出去,待她闹到衙门那里,谁也讨不着好。

  任保庆一听,急忙安抚,可他又不甘心,最后出了一主意:“既是那朱富对你不仁,你也可以对他不义。为了我们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如待他卖了铺子,手上有了钱银,你便把他的财物卷了,我们离开这里,到别处谋生去。”

  朱陈氏原是不敢,可任保庆劝了许多话,说是她平白被休,在这城里少不得闲言碎语,这般她如何能来跟他过日子,唯有离开此处才是正途。可要离开,身上没有钱银那是万万不行,所以这朱富的钱是一定要拿上的。

  朱陈氏终是被他说动,两人约定,待朱富卖了铺子后收到钱银便动手。说到得意之处,两人又在那香油铺子里云雨了一番。

  可是没料到,待朱陈氏回了府,却见茶铺的伙计来找,问朱富有没有回家。朱陈氏自然是不知。打发了店里的伙计,她又去找了任保庆商议,因上次是被跟踪才东窗事发,这次她心里有鬼,也生怕朱富发现他们商议夺财之事。

  任保庆与朱陈氏说既是如此,最近先不要碰面,避开这风头,先摸清楚朱富的心思,再作对策。朱陈氏惶然应了好,再返家去。

  她在家里坐立不安,朱富一直没有回来,她也不敢睡。直到大半夜里,却是官差上了门,说是朱富被杀,府尹大人让她过堂问话。

  朱陈氏吓了一跳,原以为是朱富找上了任保庆,争斗起来丧了命,可没想到了堂上一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而那任保庆却说,他当天夜里自己在家里睡觉,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第二日才听得街坊传言说朱富死了。

  邱若明说完了这些,又道:“任保庆的动机明显,且各个条件都与居姑娘说的相符。案发之时他说在家里熟睡,却无人证明。且那日朱陈氏与他在铺子里厮混,染得身上一股香油味,所以在堂上,居姑娘近身闻到,便是如此了。但如今居姑娘说凶手不是任保庆,那这事倒真真是蹊跷。”

  居沐儿正色应道:“大人,任保庆确实可恶,若非朱老板已遭毒手,日后卖了铺子,被这人盗了财物,或是又起冲突,也未可知。但人若有罪,必究其罪;若是无罪,也绝不能蒙冤。”

  邱若明点头:“居姑娘,本官先前倒真是小瞧了你。这朱陈氏和任保庆心肠歹毒,别的不说,通奸之罪已是定的,待本官再细细查审,看看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龙二这时道:“大人,既是已能确定凶手特征,由此可推断此案与吕掌柜无关,不知大人何时能放人?”

  “龙二爷,虽是本官信了居姑娘的话,但目前仍是口说无凭。若那任保庆是真凶便也罢了,能印证了居姑娘所言不假,然他不是凶手,那居姑娘又如何证明?本官不能凭‘本官相信’这四字来服众,所以真相未明之前,吕思贤怕是还不能放。”

  龙二听得脸色一沉,他明白这邱若明是要用吕掌柜来牵制自己。吕掌柜若是出狱,他便不会再管这桩破案子,可吕掌柜只要还在牢里待着,他龙二必会全力以赴帮忙破案。

  这邱若明还真是只狐狸!

  龙二心里头不痛快,但邱若明的话里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居沐儿的证词确是口说无凭,甚至要硬栽成是他与居沐儿串供好的,也反驳不得。所以没有真凭实据,的确难办。

  龙二转头看了看居沐儿,她正颦眉深思,坐在那里没说话。龙二想着她身上有伤,这么奔波也着实是辛苦。

  龙二略一思量,问道:“大人,那香油铺子的伙计可有嫌疑?”

  邱若明摇头:“那是个十四少年,瘦弱矮小,案发时他在家里熟睡,他的父母俱可证明。”

  龙二点点头,又道:“大人,朱老板之死,凶手若是早有预谋,必是尾随,知其行踪方能下手。若是临时起意或是走错房门,也必是在那客栈中活动之人。大人案发后即围锁了客栈,至今可有什么发现?”

  邱若明道:“当日客栈里的住户并不多,盘查了一遍,并无可疑之人。就连客栈附近人等也都盘问过了,并无嫌疑。”

  龙二又问:“大人可有细看过朱老板的随身遗物?”

  “二爷是想说若是谋财害命,那朱老板的遗物里必无财物,当是被凶手夺走了,若是仍有财物,那定是其他缘由惨遭杀害,是不是?”

  龙二点头。

  邱若明道:“这点本官早已知晓。当时便查了屋里各物,朱富的钱袋仍在,里面还有一粒碎银。”

  “一粒碎银?”龙二挑眉,“大人,那凶手能想到栽赃嫁祸,怕是也能想到袋中留钱。大人不妨查查,那日朱老板在客栈中所食所饮共花费多少,加上他在客栈留宿,这一粒碎银是否够用。据我所知,朱老板为人谨慎,若是身上无钱银,定不会大肆花费。大人可到他昨日去过的酒楼等地盘问,看是否能问出他身上的财物状况。若能判定是谋财还是为情,抑或寻仇,那这案子也才好圈定凶嫌范围查究下去,大人以为如何?”

  邱若明点头,谢过龙二提醒。他安排捕快衙役再沿朱富的行踪足迹,在各处细查。龙二眼见他认真查案,绝无敷衍之意,倒也安下一半的心。

  府衙这处的事已毕,龙二便乘马车亲自送居沐儿父女俩回去。

  居沐儿一路无话,她不言语,龙二和居老爹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辆车三个人静静地到了居家酒铺。

  居老爹先下了车,想在车下接着女儿,居沐儿却说想跟龙二爷聊几句。居老爹一脸委屈,呆了一呆,这才摸摸鼻子走到一旁。

  李柯很有眼力见儿地把车夫叫到一边,给居沐儿和龙二留了个说话的地方。

  待人都走干净了,龙二道:“好了,没人了,你想与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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