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梦回大明十二年 | 上页 下页


  “我……”凤花心中惶恐,不曾想到寒食节去膳房偷偷做了碗面,竟然惹出这许多麻烦。

  翁氏厌恶道:“贱婢作死,连宫中赏赐的贡物也敢偷,这次人证物证俱在,也不用再审。王仁,你将这贱婢重打四十大板,关到后院去,不许给饭给水……”

  凤花已然听不清翁氏后面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有两个人把自己架到外面的长凳上,一个小内侍把一块软软的木头塞进自己嘴里,轻声道:“凤花姐,你咬着这个吧。今日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娘娘知道了那日的事,任谁也救不了……”话音未落,便见翁氏红色的衣裙飘了出来。

  内侍高高地举起长木板,又重重地落下,一下,两下……鲜红的血渗透了凤花薄薄的衣衫,顺着长凳流到地上,不多时,地上便洇红了一片。起初凤花还能默数着板子打了几下,到了后来意识陷入模糊,仿佛灵魂离开了身体,失去了痛觉,隐约听到打板子的内侍数着,眼中一角鲜红的衣裙格外鲜艳……

  远处,青色衣衫在假山后一闪而过。

  春兰正在伺候老太太用午膳,忽然有个丫头传膳时,悄悄往她掌心塞了一张纸条。春兰不动声色,背过身时打开一看,却是潦草的四个字:“凤花有难”。

  裕王此时正在京西玉泉山的回龙寺中与一老者对弈,晌午的阳光正好,照在棋盘上点点跃金。

  “少湖先生这步棋虽妙,却不一定能杀出小王布下的截阵。”年轻的裕王笑着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老者望着棋局,冥思苦想良久,脸上忽而浮现一点笑容,“几日不见,王爷棋艺大进,步子愈发周密了。这一子恰如王爷得了叔大,如虎添翼。此人在王爷麾下,不动声色,眼见半壁江山都在掌握中。这局棋老夫不是对手。”

  “叔大是个人才,”裕王脸上浮现的笑容转瞬即逝,“只是还不能为我所用。”

  “心结难解,”老者叹道,“王爷需要假以时日……”

  忽然有一小侍卫匆匆奔进来,手中擒着一只信鸽。

  “少湖先生见笑了。”裕王抱歉地向对面的老者致歉。

  “京中瞬息万变,王爷事务繁忙,何须向老夫致歉。”那老者抚着长须哈哈而笑,伸手在棋盘上又布一子,“这局棋,老夫只能做些苟延了。”

  裕王从信鸽脚下绑着的竹筒中取出一张纸条,读后却是蓦然色变,站起身道:“先生,这盘棋算是小王输了,择日再与先生弈战。”说着牵了马,向山下奔去。

  老者拾起裕王掉在地上的纸条看了看,望着他策马疾奔的背影,摇摇头乱了棋局,叹道:“本该是泰山崩定不变色的帝王之相,怎能为了儿女情长至此……”

  后院的柴房中,房门紧锁着,满身血痕的女子躺在地上,看上去似乎已没有呼吸。

  春兰跪在老太太房中,苦苦哀求道:“老太太,求您发发慈悲,去救救凤花吧。”老太太捻着佛珠,坐在榻上,面对春兰的苦求充耳不闻,仿佛入定了一般。身旁的丫头婆子都给春兰递着眼色,示意她别再哭求下去。

  春兰眼见无望,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含泪道:“老太太,春兰伺候您多年,早已别无他念,只求老太太这次能救了凤花,春兰愿永不离开老太太身边,生生世世伺候您。”说着拿起桌边的剪子,便剪自己的头发。古代女子,头发最是珍贵,剪发便有立誓不嫁之意。旁边众人赶紧去拉春兰,纷纷劝慰,却见春兰的三尺青丝,飘飘扬扬地撒落在地,已是被剪去不少。

  老太太睁目,叹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拗性,这件事我不会管。”

  “老太太,求您慈悲。”春兰伏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老太太恻然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怪我把你宠坏了,胆子竟然越发的大了。来人,把春兰关在后院中,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要放她出来。”

  几个壮妇过来架了春兰便到后院去,一路上都是春兰凄厉的哭声,响彻院子……

  夜幕渐渐降临,裕王催马赶回府时,王府内已然掌起了灯。裕王跳下马背,来不及换衣裳,只急急地问牵马的下人,道:“凤花现在何处?”

  “在柴房中,老太太刚刚传话,要放出……”下人话音未完,却见裕王早已向柴房冲去。牵马的下人何曾见过王爷这般着急的样子,手里握着马缰,看得目瞪口呆。

  裕王大步流星地冲入柴房之中,却见一袭青袍覆在地上,青袍的边角仍然掩盖不住大片的血污。他揭开青袍,触目惊心的鲜红映入眼中,只有血……整件藕色衣裙都被鲜血浸透,地上一片暗红的血渍。他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子,只见平日里巧笑嫣然的明眸紧紧合上,看不到一丝生气。

  “醒醒,茗儿……”他轻声唤,心中似有千刀万剐,墙边有枝叶微响,他浑然不觉。

  伤痕累累的女子勉强睁开眼,看到他,忽然浮现一点笑容,气若游丝道:“朱三……”裕王点点头,虎目中似有泪光。女子再也坚持不下去,闭目又晕了过去。裕王轻轻抱起女子离开柴房,向着下人住的院落走去,全然不顾身旁人们惊异的眼神。

  一袭红裙挡住了他的去路,平日里高挑美艳的王妃翁氏失去了风度,厉声道:“您不能这样失礼,抱着一个丫鬟四处乱走,成什么样子。”

  “你让开。”裕王沉声道,目光所及之处,冷冷的锋芒让旁边的人都不寒而栗。

  “臣妾不能让开,”翁氏毫不示弱地仰起脸,妆容依旧精致艳丽,只是嘴唇却有些发白,说道,“您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尊严,怎能抱着一个下人如此失礼?”

  “滚。”裕王抱着一身血污的女子,衣袖上渐渐染上了不少血渍。他无比厌恶地看了眼身份高贵的翁氏,再也不愿多说一字,一把推开她,抱着女子继续前行。

  翁氏失魂落魄地被推倒在地,失声凄厉地叫道:“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不公平……”

  不知何时,嫣儿已站在了翁氏身后,手中提着一袭沾了血迹的青袍,面无表情地看着裕王抱着凤花远去的背影,轻声道:“王爷的故事姐姐可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翁氏失态地大笑,状似疯狂,此时哪见平日里高贵的模样,“他眼中就只有一个茗儿……茗儿。姑母说,那是个妖孽。哈哈,那个女人死了都快三年了,他还是忘不了她,我真是天下最蠢的女人……哈哈……”

  “茗儿?”嫣儿沉吟着,眉间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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