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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陈战带着人到客栈前面查看,我带着曾平从角门进了后院。从这里到苗秀的卧房窗下需要走将近三到四分钟,因为进门处堆放杂物的矮房没有人住,距离最近的一个跨院也没有人住,所以这一路进来,几乎不会撞见任何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苗秀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这里垂下床单把王融接到自己的房间。

  外墙面的泥灰已经斑驳,能看出一些模糊的顺着窗口上下的痕迹,但是要分辨出是谁的脚印基本上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再顺着路往角门走,堆放的杂物的矮房跟上次一样,除了最里面的那一间,其余的都没有上锁,我让曾平去把店里的小伙计石头喊过来。

  “为什么只有这间房上锁?”我小心地拨弄着门上的黄铜锁问石头,“有什么值钱东西?”

  石头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这把锁原来是锁角门用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门扇本来就不结实,被我一拽,吱呀一声两扇门板之间就开了一道缝。一只绿头苍蝇忽然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在门框上爬了两圈,呼的一声飞走了。

  我的心就好像失控的电梯一样,从高空骤然间落了下来,仿佛一声巨响之后扬起了漫天的尘土,人却觉得瞬间就冷透了。

  我拔出腰刀一刀劈开了门锁,一股潮湿发臭的霉气顿时扑面而来。屋里堆放着两张旧床,屋角立着两把铁锨。铁锨上,几只绿头苍蝇正乱哄哄地爬来爬去。

  石头惊讶地叫了出来,“大冬天的,哪来这么些苍蝇?”

  我赶开苍蝇,伸手在铁锨的头上轻轻一捻,土还是软的。

  我忽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我朝着石头摆了摆手,“让前面的捕快都过来,快去!”

  破床后面的土是松动的,挖了没有多深就挖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里面是苗秀的尸

  体。仵作在屋里验尸,我和陈战等人都守在外面。

  离我们不远,王春福坐在地上除了哭就是反复念叨:“秀啊,我错怪你了……”在他的身边,王婶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嘟嘟囔囔说着安慰的话,另一边是痛哭流涕的石头和面色阴沉的于忠。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说苗秀的致命伤是在脖子的右侧,刀伤。左臂脱臼,右手的指甲缝里有血迹。但是她的死亡时间,仵作也难以给出准确的结论。”罗进皱着眉头看了看我们几个,然后停在了陈战身上。

  陈战忙说:“老板王春福事发当晚在五里铺的客栈里,有掌柜的作证;王婶子和石头在店里招呼客人,有客人作证;于忠在娼寮,妓女春兰作证;王融在学校,学校里打更的老周伯作证。”他放下手里薄薄的两张纸,抬头看看罗进,又看看我,“这些人是不是都要分头重新查查?”

  老周伯看到我和曾平,还没有说话先叹了口气,“又来查王先生?王先生可是好人啊,官差大人,最好快些结了案子,要不你们总来找王先生,人家会误会王先生是犯了什么事啦!”

  我也叹了口气,“要快些结了案子,也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对不对?要不被害死的人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他又叹了口气,“我这就给你喊王先生去。”

  我赶紧拉住了他,“老伯,不用找王先生了,我来问问您:就在楚元帅进城的第三天晚上,你是在学校看到王先生了吗?您再想想。”

  老周伯眨巴着眼睛反问我:“姑娘,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我赶紧说:“当然不是,但是这个是很重要的问题,所以您一定要想清楚了。”

  老周伯说:“楚元帅进城的第三天,是我家儿媳妇生孩子的日子,我当然记得清楚,我急着想回去看看家里,可是那几个调皮的孩子没有背出书来,王先生正一个一个地给他们补课,我心里还一个劲地埋怨他们耽误我的事。他们走的时候外面刚敲过了初更。”

  石头说那天王融回来的时候,他在楼梯上碰见了他,王融跟他要了一壶热水,当时是初更刚过。从这一点看,时间倒是吻合的——那时,苗秀的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假如王融的话可靠,那么他初更回来时,床单已经收了上去,也就是说凶手那时已经在苗秀的屋里了。

  我低着头走出了学校,曾平皱着眉头跟在我后面。一直走出好远才说:“苗秀是刀伤。王先生的确不像杀人凶手。”

  我瞟了他一眼,“人不可貌相。”

  曾平还是一脸较真的神气,“王先生是读过书的人……”

  “切,”我不屑地说,“世界上多的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曾平坚持说:“总之,王先生不像。”

  我反问他:“那你说谁像?于忠?”说完这句话,我自己愣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事发当天,我上楼的时候从他身上闻到的那股脂粉味。

  我拉着曾平匆忙赶到了照林大街的侧巷。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娼寮就在这条弄堂里,我们敲了半天门,才听到一个懒散的声音问:“谁呀?”

  我瞥了一眼曾平,曾平默契地说:“客人。”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门里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女人,穿着一件邋遢的桃红色外袍,一边拢着头发,一边懒洋洋地说:“客官来得好早,找哪位相熟的姑娘?”

  曾平说:“我找春兰。”

  胖女人扬着脖子吆喝了一声:“春兰!春兰!接客啦!”吆喝完这一句,忽然发现我们是两个人,而且都穿着衙门里的黑袍子,大胖脸立刻一僵。

  我从曾平的身后站了出来,丢给她一块碎银子,“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查你的。问春兰几个问题就走。”

  胖女人收了银子,脸上的神气也缓了过来,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迎到了后面的小厅里,一边殷勤地说:“两位官差请这里坐,这里清净,没人打扰的。”

  我问她:“君悦客栈的于忠是不是你这里的常客?”

  胖女人连连点头:“是。不过他有时来得早,有时来得晚,因为他是熟客,所以我们也不跟他计较,他正攒银子要给春兰赎身呢。”

  我心里一动,“他什么时候来得晚?都有多晚?”

  胖女人想了想,很抱歉地笑了笑,“有天都过了三更才来,到底是哪一天我记不住了,客人太多,不过春兰必定是记得的。”说着一回身,把小厅门口刚出现的桃红色身影推到了我们面前,“两位官差大人,这就是我家的春兰。”

  春兰懒洋洋的神气和胖女人如出一辙,因为脸上的粉扑得太厚,所以猜不出她到底有多大年纪,从二十岁到四十岁都像。她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又抛给曾平一个媚眼,讨好地说:“官差大人有什么想问的?”

  “于忠是你的常客吧?”看到她点头,我又问,“他是左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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