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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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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摇摇头。他都是要离开中京的人了,怎么忍心再让他担心呢?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反问他:“随用行李都带够了吗?带了多少干粮?爱吃肉吗?能吃辣椒吗?” 明瑞一愣,露出了好笑的表情,“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说:“我特意送你点东西。免得你路上没有好吃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几份昨天夜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配料表递给他,一边详细解释给他听,“这个叫:火锅。你回到并洲了可以找厨师来给你做,你也可以自己动手。对了,如果你在半路上就猎到了什么野味,没有汤底,清水也是可以的。” 明瑞看着我写的配料表,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好像还不错。这又是你从哪里打听来的奇怪吃法?” 我长长地打了个呼哨,召唤我的宝贝马儿,然后回头对他说:“这可保密。我只告诉你这样的锅可买不到哦。我特意把我家里特制的铜锅给你带来了,还有一大包的调料——足够你路上吃了。” 明瑞露出十分好笑的表情,“你一大早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 我摇摇头,“让你一路上顺利些、舒服些只是其一。你夜里如果睡不着,就想想几句诗。”我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明瑞凝视着我,“另一句呢?” 我说:“宠辱不惊,闲看堂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明瑞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诗,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好个宠辱不惊。难为你这番苦心,我心领了。” “爱你一万年”正沿着雪坡朝我们跑过来,经过这一番自由活动,它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明瑞帮着我把马背上的大背囊摘下来,我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介绍给他看:铜锅、木炭、调料…… 明瑞眼花缭乱地看着我变戏法似的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然后,又像收宝贝一样把这些东西一一收好,歪着头问我:“那我送你点什么呀?”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歪着脑袋说:“听说并洲出产风葵和黑柳,这两种树的种子都是配制伤药最重要的成分,那就拜托你多给我收集一些吧。” 明瑞爽朗地说:“没问题。”一边说一边孩子气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我也毫不犹豫地举掌拍了过去。 三下拍手掌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听起来似乎格外的清脆。 我和明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站在坡顶目送车队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渐行渐远,我却忽然觉得,我们一定还可以再见面——我有预感。 对于明瑞,我心里始终有些矛盾。这个自小就生活在阴影里却始终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大男孩,他那双坦诚的眼睛里永远散发着不屑于谋算的磊落,会让你情不自禁地就信赖他,把他当成自己最值得骄傲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 但是接近他,又似乎……只会带给他烦恼…… 我站在空旷的雪坡上,用力地冲着远方摆手,也不知道他是否可以看得到。心里却反复地问自己:面对这样一个无私的胸怀,我到底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赶到刑部衙门的大门口,迎面碰到陈战从里面出来。 明明是大雪天,他却穿了一双单靴子。帽子上的红带子也歪歪斜斜地飘到了脑后。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他的老娘哭得不分东西,心烦意乱地来不及穿戴利索就逃了出来。 一想到这里,我对他还真是充满了同情。 “西夏,别进去了。”他冲我摆摆手,“我去牵马,你和我一起去李庄村。” 李庄村?我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这个名词。 李庄村离开中京只有大概一炷香的路程,从地理的角度上看,也算是中京的一个郊区。人口大概有四五百个,中京的居民每日消耗的蔬菜大概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来自这里。据说,除了蔬菜,李庄村还有几处有名的果园。其中的一处名叫李园的,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一大早李庄村的保长就快马来报,说李园中出了命案。”陈战骑在马上,一边赶路一边给我讲起了案子,“李园是中京李氏布庄李掌柜的一处产业。少东家李桥夫妇偶尔会到李园小住。今早李园有佃农来求见少东家,下人进去通报的时候,才发现夫妇二人都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从血迹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夜里二更到三更之间。其他的情况,要去了才能知道。” 介绍完了大概的情况,陈战带着我快马加鞭,不多时,就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原上出现了一片中等规模的农庄。 农庄上空炊烟袅袅,祥和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第三十九章 死不瞑目的少东家 他一身青色的棉袍已经溅满了血迹,一把铁剪刀十分醒目地插在他的心口,这应该就是他的致命伤了。但是,即使致命伤是在胸口,他身上的血迹也未免太多了些,连脖子和肩膀上都溅到…… 李园的位置在李庄村的最北端,一条窄窄的小河从庄园外面蜿蜒流过,据说这也是寻芳河的支流之一。小河对岸是另外一个果园——余园。据保长说,自从过了采摘节,余园的主人就搬回城里居住了,余园会一直闲置到来年的春天。 李园的面积不算很大,大约在四十到五十亩之间,这里主要种植用于酿酒的紫心果。住宅修建在果园的中心位置。不大的跨院里另有一口水井,沿墙一溜儿都是花圃。房屋不大,格局中规中矩,中间是堂屋,东厢是李桥夫妇的卧房,西厢房里住着一个老嬷嬷和夫人的贴身使女。 保长带着我们走进小跨院的时候,几个身材粗壮的家丁正神色惶惶地守在跨院的门口,这六名常年住在果园的家丁和他们的家眷都住在果园外侧的几排仆役房里,离开这里有一段距离。他们平时也很少到内院里来。 卧房的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我回头去看保长,他连忙解释说:“下人们发现的时候,门也是这样的。不过窗户关得很紧。” 门一推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园的少东家李桥的尸首。他跌坐在床边的青砖地上,上半身还靠着床柱。脑袋后仰,一床大红色的被褥从床边直垂落到了他身旁的脚凳上。 他一身青色的棉袍已经溅满了血迹,一把铁剪刀十分醒目地插在他的心口,这应该就是他的致命伤了。但是,即使致命伤是在胸口,他身上的血迹也未免太多了些,连脖子和肩膀上都溅到…… 我和陈战戴好了布手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因为死者的脸向上仰着,我们要走到靠近床边的位置才能看清楚他的五官。他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浓眉大眼,表情显得很平静,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他脸上沾满了血迹,但是眼角却有两道十分清晰的泪痕。 他身后的床上,是他的妻子李吴氏。 我伸手想把床帐卷上去时,才发现挂床帐的铜钩已经被扯落了,看样子他们发生过很激烈的厮打。我用剩余的一段带子把床帐系好。 床是时下流行的雕花嵌银饰的乌木大床,床帐也是十分精致的粉红色落云纱。以李桥这样一个中产阶级来说,置办这样一张睡床未免太奢侈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十分宠爱他的妻子。 李吴氏清秀的脸上满是不甘心的挣扎表情,反而看不出多少惊恐。 她平躺在床上,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穿着银红色绣花窄袄,外面罩着一件天青色五彩缂丝的云兽皮褂子。浑身血迹斑斑,最醒目的一道伤口在咽喉处,看伤口的形状,凶器应该就是插在李桥胸口的那把剪刀。除此之外,她的肩头、肋下和腿部都有不同深浅的刺伤。 她的右手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枚凤头挂珠金钗。她握得很紧,以至于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才能将它抽出来。金钗的尖端沾有血迹,另一端的挂珠因为丝线扯断,珠子已经散开了,零星地散落在床铺上。 我和陈战将剪刀、金钗等证物分别装入不同的布袋之中。 保长还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向里张望,陈战问他:“仵作是怎么说的?” 保长赶紧说:“仵作的验尸报告已经上交给府衙老爷了。” 陈战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保长说:“他说是李桥用铁剪杀妻,然后自尽。详细的报告府衙老爷应该已经递到刑部去了。” 我和陈战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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