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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邵鸣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你借住敏之家,那就好办了。有时间我去看望你。”

  敏之在背后踢了我一脚。但是邵鸣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等到拐进人堆里,看不到站在酒楼外的邵鸣时,敏之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好啊记舞潮,你在外面还干什么好事了?”

  他拧得使劲,疼得我直跳脚,“我还能干什么好事?师傅天天跟着我呢。”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我,“那就是说师傅没跟着,你就要干好事了?”

  他惹得我心头火起,一把拍开了他的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今天出门会碰见熟人……”

  敏之冷哼了一声,“还真是熟人,你当真不知道邵鸣是什么人?”

  看着他冷笑的样子,我心里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说:“他是司马先生的徒弟……”

  敏之的扇子啪的一声敲在我的脑门上,“你这个傻子!他就是静王府的小王爷:庆明韶!”

  我的下巴当的一声掉了下来。静王府的小王爷?邵鸣?明韶?

  “你……没有骗我吧?”我抓住他的衣袖,不甘心地追问。其实不用等他回答,我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难怪听到那几个人的名字时,我心里会有那么怪异的感觉……

  敏之哼了一声,前面走了。

  我赶紧又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那你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去了?”

  敏之叹了一口气,“出门没有看皇历呗。我和明仪交好,出来喝酒结果就遇见那两位了……”

  我搂住他的胳膊,不满地说:“我也和你一样,无意中碰到他们的,你还凶我……对了,明德和明仪都是什么人?”

  敏之再叹了一口气:“明德就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明仪是七皇子。”

  我的下巴再一次掉了下来。原来那个看上去风度从容、很有城府的男人,就是舞秀的心上人……

  受的惊吓太多,会让人浑身不舒服。于是,我又像小时候那样挂在敏之的胳膊上耍赖,由着他把我拖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邵鸣这个人,虽然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我还是少跟他接触的好。毕竟,我还等着他们来退婚呢,走得近了,到时候恐怕彼此都会尴尬。

  因为心里不爽,回到家特意把大黑、小黑,还有敏之、敏言都召集到了一起,让他们轮流给我当靶子,摔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等洗完澡要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本想好好睡个大懒觉的,没想到天还没亮就被小娘亲揪着耳朵从被子里拽了起来。

  “懒丫头,”小娘亲气鼓鼓地说,“说好了今天陪着我们去大悲院还愿的,怎么又睡上懒觉了?”

  没睡醒就被人揪起来的感觉实在是……很窝火。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一帮子大小美人,没有我的保护怎么能行呢?

  刚要伸手去拿衣服,手背上就被小娘亲打了一巴掌,“不许再穿敏之的衣服。好像我们记府不给你做衣裳似的。”

  我提出抗议,“穿着裙子我就没法跟人动手了。”

  小娘亲立刻翻给我一个白眼,“我们是上菩萨面前去还愿,谁叫你去打架?”

  我憋着一肚子的邪火,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给我找出一堆又是纱又是飘带的衣服。到了这个分上,我只能坚持不梳舞秀那样复杂的发式了。小娘亲看我肯穿裙子了,也就退了一步,由着我梳了个简单马尾。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张夫人过来检查,说了句:“打扮得怎么像个烧火丫头?”

  于是,我又被小娘亲押回了房间,耳朵上戴了珍珠。头发上插上了一根碧玉钗。直到让两个娘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舞秀因为是待选之身,所以特意戴了一副垂到膝头的长面纱。我围着她转了两圈,刚说了一句“围这么厚的面纱,脸都不用洗,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就被小娘亲又拍了一巴掌。她要是知道我的袖子里还藏着一套飞刀,估计还得拍我。

  去禅山的路很远,马车颠得我一路上打瞌睡都打得很不舒服。这么折腾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禅山。

  禅山不高,但是放眼望去,树木葱茏,人还在山脚下已经可以听到丛林中淙淙的水声了,清幽迷人的景色,看得我不禁精神一振。

  宝福和福嫂在前面陪着两个娘,我挽着舞秀跟在后面一步一晃地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山路上山。山路上有很多游人,据说禅山有几处有名的瀑布,景色绝佳。

  大悲院就坐落在南峰的峰顶,站在石栏边向下望去,远远近近的翠绿色山峰尽收眼底,连舞秀都忍不住赞了一句:“令人心胸为之一开。”

  我们一行人先到大殿里那尊金灿灿的菩萨面前上了香,然后他们去后面找方丈叙谈,我就拉着舞秀出来乱逛。我这二姐姐,难得有出一趟大门的机会,当然要多给她争取一些自由活动时间啦。

  我们先去参观了禅院后面有名的碑林。起初以为是埋葬高僧的地方,后来才知道,这里的石碑都是记载高僧生平事迹的,类似于功德牌坊一类的东西。禅院的侧院里还有一处有名的泉眼,名叫“符泉”,据说取这里的泉水可以医治百病。这样的传说我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是一想到老爹还在咳嗽,还是花钱买了个牛皮水囊,满满地灌了一袋子泉水。

  手里提着水囊正要往外走,迎面进来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看见我们,她们都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我仔细看了她们几眼,看穿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姐,身边围绕着几个丫鬟老妈子——都是没有武功的人。

  正想从她们身边绕过去,就有一个丫鬟挡在了我们面前,一双眼睛不客气地盯住了舞秀,冷冰冰地说:“听说记府的三小姐回中京了,特意来上香。就是这位小姐吧?”

  她这样跟舞秀说话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挡在了舞秀的前面毫不客气地说:“不管是不是记府的三小姐,你一个做下人的这么猖狂,这又是哪一家的规矩?”

  这个丫鬟被我的气势逼退了一步,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我们么,是静王府的女眷。你倒是有胆子啊,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这个女子看打扮像是位千金小姐,但是她看舞秀的眼神却十分奇怪:冷冰冰的,还有那么一点不屑和……憎恶。这样的目光,倒让我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我斜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六王爷在朝野之中颇有贤名,竟然是这么管教家人的——看来,传闻果然多有夸大不实之处啊。”

  这女子并不理会我的挖苦,瞥了舞秀两眼,冷笑着说:“夸大不实之处,自然是有的。就好像……当初破了例,没有经过皇上那一关就擅自做主,为大表哥定了亲事……这么多年来,始终让人在背后笑话,说王爷阅人无数,自家儿子的亲事却看走了眼……”

  我听她叫了一声大表哥,心里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们冲撞了哪一路邪神,原来是一位——飞醋大仙。”

  她身后的女子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瞟了她一眼,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脸,眉目依稀有几分明韶的味道。不知道是他的什么人?妹妹?

  前面的女子听她笑出声来,秀婉的眉目之间愈见恼羞,面色红了又红,终于按捺不住,一个耳光就向我脸上甩了过来。我心里也不由得大怒,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无缘无故地又被人挑衅——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将她摔了出去。

  她惊叫一声跌倒在大树下,一群丫鬟老妈子赶紧围过去搀扶。而刚才笑出声的那个小姑娘,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打量我。

  静王府的表小姐摔了这一跤,头发也散开了,衣服也蹭脏了,好教养的风度仪态也都被摔到天外去了。好不容易扶着老妈子缓过来一口气,立刻咬牙切齿地指着我骂道:“记家原本就是低贱的夷官,痴心妄想……”

  一句“夷官”让我杀心顿起。尽管老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随着年岁渐长,我还是渐渐了解了遭人陷害、外放到荒蛮之地整整十年的痛苦,那是老爹心中永远不能平复的创痛……

  舞秀似乎猜到我动了杀念。慌乱之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的飞刀正要出手,因她这么一抓失了准头,险险地贴着这位表小姐的脖颈飞了过去,当的一声钉进了她身后的树干里,直至没柄。她一愣神的工夫,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我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会生气,我一生气就会动刀子……如果有下一次,可就不会只划断你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了。万一钉到你漂亮的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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