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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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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难道娶驸马就是为了让我多个管束之人么?父皇,我那公主府可不小,内内外外可供我管束的人多着呢!也不在乎多一个可以管束的人吧?” “你……你这傻丫头!”萧彦叹道,“像这样的冬日里,如果能多个暖床之人,不比你一个人孤衾冷寂好得多?日后如今父皇不在了,你也可以有个知心的人说说话,谈谈心,免得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 我懒懒道:“父皇,可我怎么知道,我这个所谓的知心人,会不会一转眼把我说的话当作武器,转过来对付我?” 萧彦笑道:“阿墨,你太多心了吧?若觉得旁人给你挑选的夫婿不好,你大可自己约些名门子弟到公主府做客,多谈谈好,确定了品行端正的,再慢慢考虑。” 我随口应了,打着呵欠半卧到榻上,只作想睡觉。 萧彦摇头叹道:“打理起朝政来已经蛮有模有样了,怎么平素还和小孩子一样?” 他这样说着时,早有司空见惯的宫女抱了衾被来,为我盖住。 回去后,我暗中查了哪些人想着把我嫁出京去,一声不吭地安排着,终于赶在过年之前,把那些老家伙逼得致仕的致仕,外放的外放,守边的守边,确保自己能安安心心过个年,不用担心谁将我嫁得远远的了。 但这事远没算完。 过了年,便是天临四年。 由于这些老家伙的提醒,顿时让萧彦记起,我确实早过了适婚年龄,该嫁人了。 我觉得他是把他那场大病恢复过来的精力,全用来张罗我的亲事了。 那年春天,萧彦一直说要提拔青年才俊,京内京外有些根基的未婚男子,多次被召入皇宫拜见皇上和安平公主,还几次在宫中设下筵席,令我为考官,考察他们才识武学。 我明知这不过是萧彦让他们展现本领的手段,只因是萧彦的旨意,不好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让端木欢颜帮出了题,带了几个谋士在身边,留心帮着评选,心中却已厌烦得不行,更别提去欣赏这些用脂粉和锦绣堆出来的所谓名士了。 论武学,他们能敌得过拓跋顼? 论文采,他们能敌得过萧宝溶? 更别提他们清雅温润的气韵容貌,哪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韶华误,谁怜芳菲老(二) 这两个人是不是我的意中人且不说,能不能和我在一起也不说,可到底都曾是我最亲近的人。有这等珠玉在前,萧彦找来的人想我正眼瞧一下都不可能了。 临近夏天时,萧彦三年来头一次踏入了萧宝溶幽禁的颐怀院中,呆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我听见这个消息,便觉得有些不妙,还没来得及打听他说了些什么,颐怀院的总管便传来话,说惠王请见安平公主。 我踏入萧宝溶在颐怀堂的书房时,由萧彦处调来的总管出乎意料地过来将我的侍女连同萧宝溶身畔的宫人一齐唤走,甚至关上了书房门,只留了我和萧宝溶二人在里面。 “阿墨,来了?” 萧宝溶正倚在书案上看书,见我来了才阖上书本,含笑招呼的口吻,一如当年在惠王府见着我时那般亲切温文。 三年的幽禁生活,并没有在萧宝溶身上脸上留下任何狼狈呆滞或哀凄微贱的痕迹。 他依旧一袭最爱穿的云过天青软袍,松松扣着衣带,半散着发,秀润的面庞质若冰雪,一颦一笑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如隔云端般的出尘绝俗风姿,让人不由地心生艳羡,再也记不得,他其实是个连自由都已失去的亡国王公。 “三哥,近日过得还好么?” 我拿过他正在看的书,却是一本江南文士新近刊刻的诗集。 他书房中的书并不少,但他极是聪颖,看书速度也快,我生怕他书不够看,一直有叫人留心搜罗各类新编诗文,或抄或买了来送他。 萧宝溶微笑道:“我怎会不好?大约这天底下没一人有我这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了。这新出的诗集也好,不少都是以往认得的朋友写的,瞧来进步不少。” 我笑道:“你闲着无事时,不是也作了不少的诗文?你整理出来,我叫人拿去刊刻,一定人人吟颂,个个赞叹。” 萧宝溶拉了我在跟前坐下,依旧笑着,却道:“阿墨,你嫌三哥活得太长了?” 我一时语塞。 诗词一道,旁征博引,明讽暗喻,最易被有心人寻出歧义来,扣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萧宝溶身份敏感,如今有我护着,只在颐怀堂写着消遣时光倒还不妨,若是当真刊刻出来,悲怀伤春被萧彦看作了对幽禁生活不满,那连他的幽禁生活也走到头了。 永远走到了头。 萧宝溶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牵着我的手,将我细一打量,蹙眉道:“咦,阿墨,最近过得不好么?怎么比上次见你清减了许多?” 最近我给萧彦弄来的那些青年才俊弄得头疼得不行,连中午都常托辞不过来陪他,自然看望萧宝溶的频率也少了。算来,又有快两个月没和他见面了。 摸摸自己脸庞,倒还觉不出瘦来,只道:“哦,怕是夏天到了,天热,人就瘦了些吧?” 萧宝溶摇头道:“气色也不好呢!阿墨,三哥和你说,到你这年龄啊,该找个夫婿伴着了。夫妻之间,阴阳和合,也是一种很好的养生之道。” 原来萧彦纡尊降贵来找萧宝溶,竟是要他劝我成亲! 我吸一口凉气,由不得面红耳赤,苦笑道:“三哥啊,对你或许是吧!可我不喜欢。我只想着就做噩梦了。” 萧宝溶微一皱眉,迅捷又舒展过来,清亮的眸子探索般在我脸上转动,微笑道:“还真打算因噎废食了?丫头,别怕,那种事没那么难受。” 我到底不是当年什么都依赖着萧宝溶,连这种事也能张口向他询问的十六岁小丫头了。慌忙地别过脸,我低声道:“三哥,我知道不难受,可实在……恶心。拓跋轲弄脏了我,我不想再多一个人来弄脏我。” “恶心……原来是这样!”萧宝溶苦笑,轻轻将我拉到了怀中,低声道:“为难我的阿墨了……那是……挺难受的。” 我便晓得只他懂得我。 那种身体连带心灵被污秽糟蹋的感觉,只有素有洁癖的萧宝溶才能理解。 自从那年除夕之后,我并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同时也刻意地避着嫌,好久不曾和他这等亲密相偎了。 熟悉的杜蘅清气透衣而出,清冽而温暖,叫我不由舒一口气,默默环紧他的腰,低声道:“三哥,如今我的这日子,已经算是过得舒心了。我只要这样一辈子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同时也看着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也就心满意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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