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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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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隽如何对你的,朕难道不知?哪里还有什么恩情?” 萧彦哂道,“如果不是萧宝溶护着你,只怕你连尸骨都不知给搁到哪里去了!” 他的女人连同腹中的女儿被明帝抢走,偏偏作声不得;后来又听命于相对庸懦的永兴帝,以他的雄心壮志和雄才伟略,应是憋屈得久了,才在登基不久便不顾舆论暗中将他害死,甚至不打算以至尊之礼下葬。 见我默默不语,萧彦终于松了口:“好罢,你若真觉得自己难做的话,就酌情去办吧!不过如今江南江南,战事一触即发,凡事还是节俭为好,不宜大兴土木兴建地陵。” 我明知他不乐意厚葬萧宝隽,心中念头转了转,立时笑道:“何必大兴土木?以前宋帝禅位后,不是有个简陵荒废着么?听说那简陵掘断了宋皇朝的龙脉,才导致了宋的败亡。我住在相山时去过几次,大致规模已成,不如就在简陵故地修葺修葺。过了这么多年,就是再伤什么宋室龙脉,大约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萧彦沉吟着,忽而一笑:“行,让人在简陵多设一处主墓室,日后用来放惠王的尸骨罢!朕也会叫人把这话传给惠王,让他莫为自己的身后事担忧。” 我心尖颤了一颤,明知他在给萧宝溶施压,想让他死心就范,不敢有所图谋,却不敢流露丝毫不满,笑道:“也好。惠王身体素弱,不是我诅咒他,只怕……未必能活得长久。以惠王的身份,日后也是件尴尬的事,现在预备下了,也可免得日后纷争。” 萧彦含笑,不再提这事,转而问起我那些和我日渐走得亲近的臣子们的动向。 我也不隐瞒,连同他们偶尔向我表现出的对新朝的不满,都一一向萧彦说了。 我一边说着时,一边去为他捏着肩背,待我说得差不多时,一低头,萧彦已舒适地阖上眸,竟似睡着了。 我忽然想起了去年在相山,萧宝溶在我失恋后在我床头守了一夜,我曾一时良心发现,感动地为他揉捏着酸麻的双腿。那是我唯一一次对萧宝溶那么多年养育之恩的报答。 这世上任何人该死,萧宝溶都不该死。我才不要他和萧宝隽一样英年早逝。我要他活得长长久久,最好还能快快乐乐。 看萧彦果然迷蒙睡去了,我令人为他覆了毯子,小心看顾着,自己则出了武英殿,准备出宫径回公主府。 但我没想到的是,走至一处百年老柏下,居然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飞来一枚短箭,从我左肩处擦衣而过,差点便射中了我;我正惊叫时,又有第二枚第三枚短箭飞来。 好在第一枚箭射来后身后的宫人和侍卫便发现了不对,即刻将我掩到身后,只伤着了一位宫女的手臂,我却毫发无损。 惊魂未定时,侍卫们已经冲了过去,将那刺客抓住,拎上前来,竟是个身材瘦小的女子,持着弩箭,穿着利落的小太监服色,眉目端庄,看来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再哪见过。 等她给押着在我跟前跪倒,我定了定神,笑道:“这谁家的宫女啊?穿着这样,不嫌寒酸么?” 那宫女“呸”了一声,道:“你这个屈身事敌的妖孽!枉着先皇当年对你视若掌上明珠,惠王更把你当成心尖的肉!认着杀兄仇人作父亲,你知不知天底下还有羞耻二字?” 敢情是个效忠故齐的? 当着宫中那么多双眼睛,我笑得真诚:“哦?原来你是红线一流的女剑侠?不过你的话可就不对了。天底下谁不知道皇兄是自愿将皇位让给当今圣上的?大局已定,便是红线也该识些时务了吧?那些无凭无据的流言,更不该是红线之流的女侠该说的话哦!” 宫女愤恨地盯着我,怒道:“可惜皇上太过心软,不曾斩了你这恶毒的的女人,还中了你这妖孽的毒计,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片真心!当真是害人害己!” 我忽然记起了这宫女是谁。 当年吴后被贬式微宫,宫女大多离散,只有两三个心腹不离不弃,其中就有着这人。当日便是她在半路候着,引了我去见吴后,听了她一番匪夷所思的恶毒话语。 但我再没想到,吴后的话,大部分竟是实情。 让我刺心的实情。 脸色沉了一沉,我拔脚便往宫外走去。 侍卫没有我的命令,一时不敢怎样,只将那宫女捆了,踉踉跄跄跟在我身后。 走了几步,我侧头向身畔紧随的内侍道:“这人说什么,你们都听到了罢?不过这宫中之事,不便惊动太多人,白白地惹人笑话。找个地儿送她上路罢。” 内侍忙应了,正要领捉了那宫女的侍卫去办时,我又加了一句:“小小的宫女,如何有胆行此谋逆之事?背后必有主使之人。听说吴庶人自大梁建立后便心怀不满,日夜咒骂,把身体都气得垮下来了。她又和我大哥夫妻情深,大约很乐意和他同时入葬简陵吧?” 如今跟在我身后的内侍,都是最善窥伺主人颜色的狡猾狐狸,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低低应了,迅速离去。 第二天上午,式微宫总管来报,故齐废后吴氏在式微宫中病殁。我随即令礼部将她按贵人之礼装裹,预备随葬简陵之中。 当日的吴相一党,早在惠王和萧彦的联合清洗下倒得七七八八,何况吴后在齐时便已被废,她的死亡,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朝臣的注意。至于那个宫女,更是无人理会其死活了。 ——事实上我也不愿理会这宫女和吴皇后会怎么死。 只要这两个到现在还试图来害我的人从此自我眼前永远消失,其他都不重要。 倒是我遇刺的事引来了很多的人关注。 萧彦在我遇刺当天便送来了安神汤,第二日更让我自己到宫中侍卫和禁卫军中挑选高手,建立单独的卫队,贴身保护我的安全;与我亲近的尉迟玮、晏奕帆等人,慰问之余,也纷纷推荐高手到公主府。我趁机便将原来惠王府的韦开、韦卓等人再次调回自己身畔,渐渐让安平公主府有了惠王府兴盛时的景象。 可惜缺少了我那轻裘缓带温文清逸的三哥,午夜梦回,也只能瞪着黑黢黢的窗外,细细地回忆往日这里的繁华热闹,欢声笑语,以及总是萦在鼻尖的淡淡杜蘅清香、仿若永远不会消失。 萧宝溶听说正在修葺的简陵有他的一份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感想,他身畔的人永远只看到他安静恬和的一面,居然回报说是萧宝溶对梁帝的这份恩典极是感激,看来挺高兴的。 我这三哥的性子,也太过温文内敛了,也不知会不会把自己给憋坏。 梁天临元年十月,北魏兵马在拓跋轲的亲自率领下,兵分三路,连拔数城,逼近广陵。怀德大将军秦易川,乃是萧彦手下第一凶猛的将领,死守要塞,到底敌不住数倍于己的敌军,飞马向朝廷求援。 这时刑部大牢也连连传出讯息。 先是有两名狱卒无故晕倒了半天,但大牢中并未出现别的异样;再就是身份不明的高手假扮安平公主府的内侍,带了我的手谕,径入囚禁拓跋顼的石室,打算带走拓跋顼。 幸亏吏部官员自晏奕帆以下,大多是公主府的常客,眼见这内侍面生,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飞马来问。我料着必是魏帝拓跋轲派的奸细混了过去,令他们即刻将来人擒杀。 等我带了端木欢颜和一众侍卫等人赶过去时,刑部大牢已经血流成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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